6月22日
“哥哥,哥哥,早上了哟。”已经醒来的伊莱恩轻轻晃着维恩特。
因为是坐姿,他没睡得太熟,被伊莱恩一摇就醒了过来。
“嗯,已经天亮了啊……”维恩特迷迷糊糊地说,往周围望了一圈,取暖用的火焰只剩下了两团,不过这两团提供的热力,勉勉强强也能让只穿背心的维恩特不至于冷了。
“换上衣服准备上路吧,现在做的只是应急处理而已。”伊莱恩有些担心地说,把当作被子的衣服还给维恩特。
维恩特看了看自己肩膀上的衬衫做的绷带,伤口处都被染红了,的确需要更换了。
他没有急着把衣服穿上,而是挑出自己的外套站起来,三两下利落地帮伊莱恩穿好。
“诶……?”伊莱恩对他的动作有些意外。
“就算是早上了也要小心,别着凉了。”维恩特说完把裤子穿上,做好了飞行准备。
“哥哥不冷吗?”
“哈哈,我就身体壮实这个优点了。”说话的同时他把伊莱恩抱了起来,双翼展开再次腾空,在清晨却已经很明媚的阳光下飞行着,“按这个速度,大概中午就能到了。”
据菲尼克斯的形容,这个国家最后的遗民聚集地是唯一保存了这个国家当年风貌的地方,虽然面积异常小,但在满眼黄沙的贫瘠之地里绝对引人注目。
其实,很多年前,菲尼克斯其实就是现在这样,是这片大陆上最贫瘠的沙漠,只有少数几片绿洲上有人居住,根本就连国家都算不上,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席卷整个大陆的苍能革命为止,科学家在菲尼克斯地面下发现了储量惊人的祈玉,也就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高能苍能矿物,一时之间,整个大陆爆发了如同淘金潮的大规模迁徙,无数想要发财和碰运气的矿业商人,探险家和赌徒都汇聚到这里。因此,菲尼克斯人口剧增,国家体系也渐渐完善起来。
或许是归功于苍能的无所不能,大多数具有冒险精神的国民,率先承认了魔法在菲尼克斯的绝对自由,并且以祈玉的出口作为谈判筹码,从逐霾者方面获得了巨额并且稳定的圣水供应,巨额到,几乎每个国民都能随心所欲地使用魔法。不仅如此,他们支起了一个巨大的倒立圆锥形浮空装置,用来控制整个国家的圣水网络,并且这个装置还有调控气候和降水的奇迹般的作用,简直可以说是最高科技的结晶,唯一的缺点就是会消耗巨大的苍能,但是,这对于菲尼克斯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托这个装置的福,菲尼克斯风调雨顺,绿洲扩大,国家富庶,转眼间变为了人间天堂。
直到,殒之暴乱的爆发。
现在,只有那个聚集地,还能看到当年菲尼克斯的影子,不过当然,那种富庶繁华早就一去不复返了。
在抵达聚集地之前,维恩特已经被一个擎天之柱般的圆锥装置所震撼了。
——准确说,是装置的残骸。
这个装置斜**沙地里,可能埋进地里的部分都有几百米,而在地面之上的部分更是有一座山,大概两三千米那么高,直插云端,维恩特离那个装置起码还有几十公里的时候,就已经深刻体会到它的巨大和震撼力了。
这个装置上有很多纹路,不过尽数熄灭着,可以想见,工作时的它会有多么华丽和漂亮。它并不是直直插在地上,而是微微向右倾斜,更加增添了菲尼克斯这个仅存在于历史中的国家的颓败感。
“好大……”伊莱恩也看得呆了,“虽然在教科书里见过,不过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很震撼啊。”
“是啊,撑起一个国家的核心装置呢。”维恩特感叹着,这个圆锥朝向天空的顶端,宽广得好像可以建出一个伊普顿市都没问题。
“听说,整个装置都是用抗魔石做的哟。”
“……真的吗?”维恩特很吃惊,“为什么,这样开销非常大吧?”
“你忘了吗,高浓度的苍能长时间浸泡材料会让其晶化的,这种特殊的控制圣水网络的装置,自然需要抗魔石才行。”伊莱恩若有所思地说,“假设帕雷拉也要建造一个这样的装置,至少需要三年以上的国民税收才行呢。”
“到底是多么富裕啊,那个菲尼克斯。”维恩特非常惊讶,“并且,要维持这东西的运转也是极为沉重的财政负担吧。”
“呵呵,真的,就像是置身在传说里一样。”伊莱恩笑了出来,这些故事与现在的光景联系起来,简直没有什么实感。
“作为殒可不这么觉得,就是这触目惊心的对比,让我们殒的日子很不好过。”虽然维恩特是神使,不过潜意识里他还是喜欢把自己当作一个殒。
“这件事不是殒的责任吧,那是国家的不幸。”伊莱恩说着,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你看那边,维恩特。”
顺着伊莱恩手指的方向看去,维恩特发现在沙漠中有一片小小的绿洲,那应该就是凤凰神所说的遗民聚集地了。
随着高度的降低,维恩特越发吃惊。虽然聚集地本身就很小,绿化面积还占了整体的三分之二,除了光洁的石板路之外就是草坪和绿树,要不是坐落在沙漠之中,维恩特一定会误认为是某个贵族家的庭院。
“在那边,那个高塔,看到了吗,应该是最高的房间里。”菲尼克斯在维恩特脑中做向导。
要说没看到是不可能的,那座高塔位于整个绿洲的中心,大概有一百米高,整体由洁白的抗魔石建筑而成,拥有不输给威尔希兹的任何建筑的宏伟气势,想必就算在亡国之前,这座塔也有着极高的地位。
“诶?有人在等着我们吗?”维恩特奇怪地问。
“嗯,这也是我带你过来的原因。”菲尼克斯说道,“不过在那之前,先把伤口处理了吧,在塔的另外一边,主街道左侧的第三栋房子,就是这里唯一的诊所。”
“相当熟悉啊。”
“那是当然了,毕竟是自己的国家。”菲尼克斯理所当然中有些淡淡地感伤,“别看房子挺小,医生的医术可是一流的哟。”
“只是,愿不愿意接待殒,又是另一回事了。”维恩特自嘲地说着。
毕竟,这个被殒和霾毁灭掉的国家,一定对这些伊诺莱特的下属,有着阴暗的记忆和浓重的厌恶与反感。
“哈哈,现在还能以殒的名义自居,相当不错的性格呢。”菲尼克斯原以为维恩特知道自己是神使会不自觉地骄傲起来,现在想来的确是多虑了,“到现在为止,你的瞳铭终于可以给你一些福利了。”
“嗯?”维恩特不懂凤凰神的意思。
“虽然范围只在这个绿洲之内,”菲尼克斯自信地说,“在这里,你就尽情地当一回国王吧。”
“国王?”维恩特被菲尼克斯说得更是云里雾里的。
唰!
“啊啊——”
突然之间,菲尼克斯收起了维恩特的火焰翅膀,一下失去飞翔的能力的维恩特,和伊莱恩一起摔了下去。
不过幸好离地面只有几米的距离了,维恩特牢牢地用手臂和背护住抱着的伊莱恩,很狼狈地摔在了地上,还滚了两圈,正好停在了诊所的门口。
“痛痛痛痛……那家伙,突然之间干什么啊!”维恩特难以忍受地骂了出来。
“怎么了,哥哥?”伊莱恩疑惑地看着倒在一旁的维恩特,慢慢站了起来,“怎么突然翅膀消失了?”
“呃……某种意外吧。”维恩特没办法明说,“话说,没受伤吧?”
“没有,多亏了哥哥,谢谢了。”伊莱恩很坦诚地道谢,“这个问题我才想问你呢。”
“说过我挺壮实的啦,哈哈。”维恩特笑着摸了摸伊莱恩的脑袋,叩了叩诊所的木门。
屋里一片安静,没有人应门或者响起脚步声。
“请问,有人吗?”维恩特在外面又敲了敲。
“来了来了,一大早吵吵闹闹地干什么啊。”屋内终于响起了一阵很不情愿的中年女性的声音,又过了大概两分钟,木门终于被从里面打开。
眼前的女性穿着一件有些破旧有些污垢的白大褂,头发并没有怎么梳理,显得异常杂乱,双眼十分迷离,像是刚刚睡醒。她双手抄在胸前,借着门槛稍高的地势俯视着面前的两人,一脸蔑视。
“已经快到中午了吧,谁知道还没开始营业的。”维恩特看着这个衣冠不整的女性,也没什么好口气。
“谁规定医生就必须早起的……啊啊,宿醉真的好难受啊。”女性扶了下额头,看起来是昨晚喝醉之后留下的头疼的后遗症,“怎么啦,又是人流吗?”
“人、人流?”维恩特听到这个词第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一下就联想到这个了啊,而且为什么是‘又’!”
“一个看起来很废物的男人带着一个可爱的姑娘到我这儿来问诊,十有八九都是这种情况。哈啊啊啊——”理所当然地说完的女子悠闲地打了个哈欠。
“不是啦不是啦,这是我哥哥哟。”伊莱恩晃着手,笑着解释道,“他的肩膀受伤了。”
“骗谁呢,这家伙是殒吧,你又是普通人,不可能的。”女子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回去吧,我不帮殒看病的。”
“为、为什么?”维恩特心急地追问。
“殒,不就应该去死吗?”女子收起了先前的懒散态度,话语就像结冰了一样。
两人沉默地对视,空气仿佛降温到了冰点,彼此都没有一点退让。
“不会吧……”突然,女子的神情由冷峻转为惊讶,疾走两步到了维恩特的面前,双手像是准备把维恩特的右眼抠出来一样,抓上维恩特的脸颊,“……不可能的。”
“喂喂,干什么啊,突然之间!”维恩特一下就挣开了女子突如其来的动作。
“哥哥,你看。”伊莱恩用手肘顶了顶维恩特,示意他往女子的白大褂上看去。
在那件白大褂的左侧衣角上,一枚菲尼克斯的国徽画在那里,在国徽的正中间,画着有一只凤凰,仔细看看,除了和维恩特的瞳铭左右颠倒以外,竟然几乎一模一样!
“难道是,格林伍德先生说的,救世主吗?”女子的声音开始发颤,“不管怎么说,先进来吧。”
一改刚刚恶劣的态度,女子极为恭敬地将两人迎接了进去,不仅如此,现在她的神色也极为谦恭,其中还带着几分欣喜,就像看见了黑暗中的曙光一般。
“哦,哦……”维恩特没能理解究竟是怎样的情况。
“似乎,维恩特的瞳铭,在这里有什么了不起的含义呢。”伊莱恩笑着说,拽着维恩特的胳膊和他一起走了进去。
大概,这就是菲尼克斯所说的,“国王”之意吧。
说到这里也差不多可以理解了,凤凰,本来就是这个灭亡的国都的主神,国民对主神的神使敬畏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不过奇怪的是另一点,难道说这个聚集地的人,都知道神使的存在?
从刚刚女子口中的称呼,救世主来看,似乎还不知道主神寄宿于维恩特的体内,只是粗浅地知道这样的人非同一般而已。
女子用非常娴熟的手法帮维恩特拆下绷带,用酒精清创,敷上药物,换上了无菌绷带,甚至比塞蒂的技术还要简练和高效,不愧是经验老道的从医人员。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问一下……那个‘格林伍德先生’,是谁?”坐在一旁的伊莱恩突然问出了这个问题,她对于这个名字很在意。
“是我们的首领,也是殒之暴乱中幸存下来的少数国家高层之一。”女子直言不讳,“能保住这么小的一片绿洲,也是他的功劳,比起那些逃走的高层来说,他才是真正爱着这个国家。唉……也没办法,因为财富而汇聚起的国家,一旦没了财富,就会像散沙一样,风一吹就什么也不剩了……”
“那,为什么你们还执著地留在这里呢?”维恩特追问道。
“格林伍德先生保证过,说这里总会恢复的,只要那个救世主到来。”女子这么说着,眼中闪动着强烈的憧憬,她殷切地抓住维恩特的双手,“求求你!你,一定,一定要让这个国家恢复原状!一定要!拜托你了!”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维恩特被女子的热情吓住了,“我也刚刚到,什么东西都还模糊不清的。”
“等我们见过了格林伍德先生再说吧,听起来是个很了不起的大人物呢。”伊莱恩站了起来帮维恩特解围。
“嗯,他就在那座高塔最顶层,一定,一直在等着你的到来。”
听到这句话,两人都是一惊。
和菲尼克斯的指引,正好重叠。
虽然维恩特提出要付钱,不过被女子果断回绝了,一是在这个小的绿洲货币是不怎么能流通的,二是不可能收救世主的钱,只要维恩特能够完成这些遗民的期待,无论是怎么样的精神或是物质的感谢都是不够的。
带着这种令人困惑的疑问,维恩特和伊莱恩随后就去了那座塔的塔顶。
叩了叩门,却没人答应,维恩特尝试扭了下金属门把,似乎并没有上锁。
和伊莱恩对视坚定了一下之后,维恩特推开了大门。房间的布局非常地神秘和奇妙,整个房间呈一个圆形,在门的对面是足足有三分之一个圆的玻璃落地窗,往巨大的球形屋顶望去,漆黑一片,却又有很多零星的闪光点,就像是用望远镜看到的盛夏美丽的星空一般。
无论外面是春夏秋冬,白天黑夜,只有这个房间里的夜色天空永恒不变。
看着这个用黑夜做穹顶的不可思议的房间,维恩特和伊莱恩都不由得怔住了。愣了半晌,两人才慢慢朝里面走去。
本来以为格林伍德先生就在这里,现在环视一周,却谁都没有见到。
“是出去了吗?”伊莱恩奇怪地问。
“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
突然,从两人的左边传来一阵苍老却很有力的声音。顺着声源的方向看去,原本因光线不足而昏暗不清的墙壁上开了一个门,一个穿着灰袍的老者慢慢地走了出来。
老者容颜沧桑的痕迹遍布,到处都能看到岁月留下的皱褶,银色长须直至腹部,或许从来都没有修剪过,他的双眸狭长,深邃的眼神似乎能够看透一切,也早已阅尽世间的风尘。身着的灰黑色法袍几十年如一日,没怎么洗过,布料虽旧但看不出有多少污渍,分外显眼的,是他右肩上一枚正在燃烧着的凤凰徽记,也是照亮他的仪容和穿着的主要光源。
维恩特和伊莱恩都震惊了。
和维恩特的瞳铭,竟然一点区别都没有!
“那个……呃。”面对对方沉稳有压迫力的步伐,维恩特一时间竟组织不出什么应对的言语。
“爷爷好,我是伊莱恩·斯蒂芬妮,他是维恩特·安德鲁。”伊莱恩倒是很自然地开始自我介绍,比起维恩特,她显得要更外向更会应变一点,“什么事的话,我不太清楚,大概是和哥哥的瞳铭有关吧。”
“呵呵,很有意思的回答,各个方面都是。”那位老者笑了出来,虽然嘴的弧度在胡须的掩盖里有些不明显,“我是路易斯·格林伍德,这个遗民聚集地的管理者。”
边说着,那位“格林伍德先生”已经走到维恩特身前,开始仔细地打量维恩特左眼中的那个瞳铭。
“果然,就是你呢。”他看完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一直都在等我吗,格林伍德先生?”维恩特试着问,因为对方的声音低音很重,显得魄力十足,让维恩特不自觉也谨慎起来了。
“叫路易斯先生就可以了,呵呵。”不过从事实上来看,这位老者性格还是很祥和的,“是呢,一直在等啊,总算在我进棺材之前,把你等来了。”
“你知道我的事?”维恩特有些冲动地问。
虽然他了解神使力量的本质,但是这么长时间来,无论是菲尼克斯,伊莎贝尔还是帕纽斯,都没有和他提过半点关于他力量来源的事,伊莎贝尔和帕纽斯或许是不知道,但菲尼克斯绝对是在回避。不过到今天,菲尼克斯终于将他带到了这个地方,应该是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了。
就算解释成菲尼克斯那个时候已经动乱得没法选择出神使了,偌大的大陆,为什么偏偏挑选了帕雷拉,而且还偏偏挑选了自己,自己,明明普通得一无所长,为什么会被无缘无故地选中。
这些问题,都能被解答吧。
“嗯,当然。”老者缓缓点了点头,“呵呵,别被求知欲冲昏了脑袋,有些故事知道了的话,可能再也回不到以前的生活了哟。”
“……呵呵,说得我现在还能回去一样。”维恩特也不自觉地笑了出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笑,但话语的确是事实。
因为自己不是殒,是神使。
自己不能肆意追求自己的生活,必须去拯救世界。
不仅如此,自己作为殒的童年看起来就像是一场戏一样。
而且,父亲,母亲,还有青梅竹马,一个接一个都离开了自己。
怎么又能回得去呢?
“有相当的觉悟了呢。”路易斯的眼瞳中露出几分赞许,“其实,你的故事,我已经听菲尼克斯说过了。”
“菲尼克斯,什么时候?”维恩特有些困惑地问。
“唉呀唉呀,怎么说我还是这个国家的主神嘛……”边说着,菲尼克斯边像挡住霜翼那时一样,幻化成了一个火焰人偶,站在了老者的身边,“这么说话方便一点。”
“在这之前,这个小姑娘是不是该回避一下呢?”老者看着在维恩特一旁的伊莱恩。
维恩特也看着伊莱恩,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故事和亲密的人都讲过,但就是不想要告诉伊莱恩。
“那个,伊莱恩,在房间外面等我一会儿,好吗?”维恩特用试探的口吻说道。
“不要。”伊莱恩有些气恼地简单粗暴地回绝了维恩特的要求。
“听话。”维恩特摸了摸伊莱恩的脑袋。
“才不要。”伊莱恩没好气地甩开了维恩特的手,“哥哥嫌弃我了。”
“不、不是啦!只是……这件事你不听好一点,而且你也说了,不想听复杂的事嘛。”
“现在想听了不可以吗,而且感觉和哥哥有很重要的关系。”伊莱恩怎么说都有自己的道理,樱色的小嘴略微嘟了起来,“以前还要讲的,现在想听的时候又不讲了。”
“呃,但是……”
“不管你,想出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理由都不管你,你要是把我赶出去,就不认你这个哥哥了!”伊莱恩开始威胁。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虽然并没成为她口中的哥哥多长时间,维恩特竟然已经不舍起来。
“而且,还会告诉塞蒂姐姐和薇尔莉特姐你就在我这里!”
“喂、喂,这个……”维恩特有些慌了。
“不光如此!”伊莱恩打断了他的话,晃起脑袋,樱色的发丝跟着她的小脑袋动着,双手则是以握拳状放在身体两边,就算是这幅任性的样子,都显得分外可爱,“还要告诉她们哥哥已经移情别恋了!”
——要是伊莱恩真的把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那两个人,再添油加醋的话,别说自己和晨曦彻底失去希望,塞蒂那家伙也会追杀自己到天涯海角的。
“而且而且而且而且而且!”伊莱恩双颊鼓起,脸憋得有些红,“一辈子别想动我的薇尔莉特姐,一辈子都别想!一辈子!”
这些威胁条件加起来,压死七八个维恩特都绰绰有余了,维恩特心里也清楚,伊莱恩这种性格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唉,维恩特你这小子被别人抓了多少把柄啊。”菲尼克斯扶额无奈地说。
“死火鸡给我闭嘴。”又要安抚伊莱恩又要吐槽维恩特实在忙不过来。
“哈哈哈哈,看来你们,相处得挺好嘛。”路易斯捋了捋白须,笑了出来,“别吵了,别吵了,本来也没打算今天讲给他听的,先让维恩特做好这个姑娘的心理工作吧……不过,菲尼克斯刚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果然是个情圣呢。”
“情、情圣?”维恩特从来想过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绰号能扣到自己头上。
“要是伊莎贝尔没嫁出去你已经对四个女孩子下手了哟。”菲尼克斯不怀好意地笑着。
“那个不算啦。”维恩特无奈地摇摇头,“算了,已经不想和你解释了。”
“别那么不情愿啦,露露还有你的丈母娘我还没算进去呢。”菲尼克斯挑了挑眉毛。
“诶,丈母娘?这么有趣的事你还没说过呢。”听到这个词,路易斯明显来了兴趣。
“这样的,维恩特这小子啊,有一天在医院里……”
“给我住嘴!还是正经一点吧你们两个!”
菲尼克斯的德行维恩特已经很清楚了,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挺有威严的老者也那么不正经。
“咳咳,总之,维恩特先住在这里吧。”路易斯正色说着,“你下一步的计划,是准备去闹婚礼吧,那个贵族小姐的。”
“……这个都知道了,真不简单啊。”维恩特白了一眼不知道保留个人隐私的菲尼克斯。
“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啊!”菲尼克斯抗议道,“还不是为了你好,都在帮你做计划呢,别不识好歹了!”
“好吧好吧……”
“怎么说呢,作为这里的管理者,也作为曾经菲尼克斯的高层之一,先衷心对维恩特·安德鲁你的付出表示感谢。”
说着,那位起码七十岁的老者竟然向维恩特鞠了一个很大幅度的躬!
“不、不用这么多礼啦!”维恩特慌了,急忙上前阻止路易斯,“不是什么都还没做到吗?”
“能够成为神使,本来就十分感谢你了,因为,时间已经不够了。”路易斯的神色很凝重,在他遍布风霜的脸颊上就更明显了,“我路易斯·格林伍德发誓,不仅会全力支持你抢婚的计划,而且,还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报答你,不管你提出什么样的愿望,只要合理,我都会想办法实现。”
“真的不用这么客气啦!直接告诉该做什么就可以了!”
“在那之前一定要报答你才行。”
“刚说了什么都还没做是接受不了报答的!”
两个人都很执拗,互不退让,不过,还是维恩特先做出了让步,这方面他还是拗不过一个老人。
不过,他也没打算就这么欠别人的人情。
“如果我说我想成为逐霾者,你也能实现吗?”
维恩特能想出的最难的难题,并不是还想成为逐霾者,只是单纯的刁难而已。
不过,几秒之后,路易斯的嘴角弯起了自信的弧度。
“小事一桩。”
半信半疑的维恩特被路易斯领到了高塔的中层,打开房门,其中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就像,漫无边际的宇宙一样。”伊莱恩跟在维恩特的身后,小声惊叹着。
就连门口的地板也呈现的是黑色,不知是刷上了黑色的涂料还是使用了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材料,总之,这种浩瀚和空洞感都是设计者刻意为之的。
除了这些之外,开门的那一刻,维恩特和伊莱恩都闻到了不小的灰尘味。
“这个地方很久没使用过了。”路易斯介绍着,“在殒之暴乱之后这里就关闭了,其实,以前这里是很重要的建筑的,菲尼克斯的圣殿图书馆。”
“图、图书馆?”维恩特有点没反应过来,“带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先跟我进来吧,现在的年轻人,太浮躁了啊。”路易斯在前面慢慢走着,维恩特和伊莱恩跟了上去,当他们一进入房间,大门就自动关上了。
随着“嘭”的一声响,此时的室内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维恩特突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一只小手紧紧抓住,他不自禁地笑了笑,紧跟着前面路易斯法袍上的那个燃烧着的凤凰徽记走着。
虽然维恩特很担心脚下,不过除了松松软软的地毯之外,并没有其他会挡路的障碍物。走了大概半分钟,两人在房间正中心停了下来。
路易斯把手放在那里的一个悬空的圆球上,过了一会儿,只见房间周围的地面上光线直射而出,蓝色的幽光一下就照亮了整个房间,显得宁静而神秘。维恩特惊讶地望去,起码五米高的一圈墙壁,竟然全部都是书架!
“中间这里,是圣殿图书馆的电梯,可以随时上下层,也就是说,这里的藏书还远远不止你现在看到的这么多。”路易斯不无自豪地说,“仅次于威尔希兹的大陆资料库,是这个世界上第二大的图书馆。”
“真厉害啊……”维恩特环顾了一周,被这个阵势震慑住了。
“不过,本来目的并不是这个。”路易斯说着,那个浮空球的下方,一个水缸浮了起来,整个水缸里都浮动着空幽的蓝光,和伊普顿的荧光湖的光芒很相似,不过要明显得多,“这里面,都是圣水。”
“圣、圣水?”伊莱恩率先惊讶了出来,因为根据她自己的知识,倘若这里的一大缸都是圣水的话,起码价值几十万克尔,“这么多,没可能的吧?”
“说到底,圣水也只是一种利用魔法制造出的苍能产物,艾米尔女神的恩赐什么的,都是逐霾者骗人的借口而已。所以,只要掌握了方法,随时随地,只要有苍能,就能制造出来。”路易斯解释着,“所以,这个绿洲仍然能保证从前的魔法自由。”
“难道说,路易斯先生以前是逐霾者吗?”维恩特疑惑地问。
“不是啦,这是我自己研究的成果。”路易斯回答了问题之后接着说,“既然圣水都能这么制造出来,举一反三,逐霾者徽记为什么不可以呢?”
说着,路易斯焦黄而有些皱缩的苍老的手离开了浮空球,降到了圣水缸的上方,嘴里轻轻地极为快速地念出了复杂的咏唱词,渐渐地,圣水中开始凝结出银色的固体。他随着这种变化,开始用食指书写起来,几笔之后,并不复杂的逐霾者徽记便被书写成型,顺着他手上抬的动作,从水中浮了出来。
维恩特和伊莱恩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面前的这个老者,到底还有多少深不可测的神奇力量啊。
“别这么惊讶啦,毕竟是靠魔法为生的国家,能做到这种程度没什么好奇怪的。”老者双手轻轻捏住徽记,“在以前,比我厉害的家伙多得是呢。”
“他又在谦虚了。”菲尼克斯在维恩特脑内说道,“就算在以前的那个魔法国度,路易斯·格林伍德的实力都是毋庸置疑的,要是再年轻三十岁的话,连SS级逐霾者都能轻松胜任。”
“这么强啊……”维恩特脑中钦佩地感叹着。
“好啦,孩子,把手背伸过来。”路易斯说道。
“嗯、嗯。”维恩特点了点头,把右手手背伸了过去。
上一次,菲娜·枫笛书写出的符文,在他的手背上碎裂,这幅场景,就连现在他都记得一清二楚,甚至连徽记裂成了几块他都知道。
但这一次,不会了。
虽然没成为逐霾者,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又已经是逐霾者了。
手背上有潺潺的暖流经过,徽记闪了一下幽蓝的光芒,随即恢复了常态,很安稳地留在了他的手背上。
维恩特抬起右手左看右看,虽然现在发自内心厌恶逐霾者这个组织,但是他的眼中还是闪烁出了几丝兴奋。
无关加入了什么拥有了什么,只是单纯为了梦想实现而高兴而已。
即使是以这样奇怪的方式。
“怎么用,不用我教吧,就是调用一下苍能而已。”路易斯笑着说,“那么,我要说下接下来给你的任务了。”
“还有任务?”
“嗯。现在你的实力,就算有了这个,还是很有限。”路易斯的神情转为严肃,“这段时间,留在这里,把魔法学系统地学习一下。作为殒长大,没接触过这些东西,虽然菲尼克斯能引导你,火焰魔法还是太局限了。你的格斗技已经足够,只有这些东西,才能进一步加强你的实力。当然,锻炼也不要落下。”
不仅得到了逐霾者徽记,借用这个圣殿图书馆,他还可以随心所欲地学习自己最感兴趣的魔法学。维恩特捏了一下自己的脸,确定不是在做梦之后,高兴地点了点头。
“那这个小姑娘……”路易斯问到一半,都觉得自己不用再问下去了,“呵呵,没必要问了。”
“当然是待在哥哥身边啊。”看她天真烂漫的笑容,想必也是由衷为维恩特高兴。
“那,维恩特,我已经对这个浮空球授权了,你也可以使用,魔法的书都在三层。”路易斯接着说,准备放手让维恩特去准备,“有事随时来找我,我就在楼顶,也住在那里。等十二月份的时候,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
“嗯,知道了,谢谢,太谢谢了。”维恩特感激不尽地说。
“哈哈,不用多礼了,你是我们的英雄嘛。”路易斯开心地笑着,“我只有一个条件,明年开始,就一定要按照我们的计划行动了哟,我们已经没时间了。”
“……嗯。”维恩特郑重地点了点头,以现在这些做交换条件,维恩特觉得已经够了。
在之后的大多数时间里,维恩特都泡在大图书馆的三层,一本又一本地看着,多亏中央的浮空球强大的数据整理和分析能力,维恩特能够很轻松地找到任何自己需要或者有兴趣的方面的书。毕竟魔法从小就是维恩特的憧憬,虽然现在能够比较自如地使用神之力,这种感情并没有太多改变,这不单单能够强化自己,丰富自己的战斗方式,而且也是一个梦想的实现。
当热情和责任重叠在一件事情上之时,人可以产生令自己都惊讶的动力和冲劲。
比如现在的维恩特,都恨不得把整个三层的藏书直接塞进自己的脑袋里。
现在正值盛夏,塔里就像开了空调一样,很凉快很清爽,这也让维恩特能够更冷静高效地充电。
转眼,已经到了9月。
一如常态,特地找来了书桌和床铺,已经在三层扎营了的维恩特今天也在完全没有自然光的房间里学习着。其实当维恩特静下心来,学习和理解能力也不算低,不过这就是相对于中庸水平的学生而言,比起晨曦那样的优秀学生的学力,他还是差得太多太多了。
现在的他,仿佛一下回到了备考逐霾者时候的那个状态。
生活如果充实一点,思考就能少一点,现在的他特别容易胡思乱想,这种充实也是种好事。
而照顾他生活起居的人,则从塞蒂变成了伊莱恩。
这段时间的伊莱恩特别自由也特别享受,虽然只是一个小绿洲,怎么说也是个不同的国度,拥有完全不同的文化,到处走走到处看看,了解一下当地的各种信息,认识一些兴趣相投的朋友,也算是十分愉快。只不过,最近自己的哥哥基本腾不出时间陪自己聊天和胡闹,还是让她有些不悦。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维恩特看了看桌上的时钟,知道是伊莱恩把今天的晚餐送来了。
“请进。”维恩特简短地回答,把书签放进书脊之间。
“来帮我开门啊,哥哥,手端着盘子不方便啦。”伊莱恩清脆甜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是是……”维恩特无奈地站起来,帮伊莱恩把门打开。
不过在门打开维恩特看到伊莱恩的那一瞬间,他就愣住了。
现在的伊莱恩,穿着一套标准的女仆装。
伊莱恩小巧玲珑的身材穿这种能很好地衬出女孩子的可爱的衣服再适合不过,黑白相间的主体色调,比膝盖稍高的带有波浪的裙边,长至大腿部分的白色长筒袜,以及一对黑色的硬皮鞋,所有的色彩和线条都能体现出伊莱恩清纯可爱的女性魅力。她特地把自己的樱色头发整理得很柔顺,用一根白色的发带箍在脑后,在端庄之中又透露出精力十足的本色。
对着摆出惊讶表情的维恩特,伊莱恩偏头甜美一笑,不知为什么,这样的表情让维恩特心底最深处猛地一颤。
最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里,他觉得伊莱恩十分可爱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但是这么强烈和直接的触动还是第一次。
和对晨曦那种动心的感觉相当不同,但是,两种感觉都毫无疑问是种心动。
一时间,维恩特不知该如何应对。
“怎么了,哥哥?”伊莱恩微笑着说,在多日不见的阳光下,显得美不胜收,“这套衣服相当可爱吧?”
“嗯、嗯,确实,很合适你。”维恩特坦诚地说出了心中所想,“不过,为什么会想起穿女仆装?”
“因为我猜哥哥是女仆控!”伊莱恩兴高采烈地回答,“刚刚你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神已经把你出卖了。”
“那、那只是惊讶而已!”维恩特感觉脸颊发热,把头偏到一边。
“还是说,叫‘主人’的话更好?”
“叫哥哥就可以了!”
“嘿嘿,害羞了害羞了。”伊莱恩似乎十分高兴的样子,“其实刚刚是开玩笑的,没想到哥哥这么容易就露出破绽了,哈哈。”
“你、你这个家伙……”
“唉呀唉呀,其实,现在这套衣服更加应景嘛。虽然看到这么有干劲的哥哥很开心,不过还是身体最重要哟。”伊莱恩叮嘱着维恩特。
“嗯嗯,知道,我自己有分寸的,谢谢了。”维恩特微笑着,摸了摸伊莱恩的脑袋。
“啊,别把发带弄乱了!”虽然这么说着,伊莱恩还是乖乖让维恩特摸着,并没有抗拒,“……真拿哥哥没办法。”
“呵呵,进来吧,坐下再说。”维恩特笑着接过伊莱恩手上的餐盘。
“嗯嗯。”伊莱恩蹦蹦跳跳地跟在维恩特身后。
最近伊莱恩的料理手艺也在渐渐地进步,菜品仍旧是以清淡为主,不过她已经越来越擅长引出食材本身的香味,调味料从来都是点到即止,最大程度地保留下了草药最自然的味道。虽然维恩特是个喜欢盐味的肉食动物,在长期吃以蔬菜为主的料理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吃不饱或者不解馋。
“手艺越来越进步了啊。”维恩特边吃边点评着。
“那还用说,哈哈。”伊莱恩听了维恩特的话,一脸得意的表情,“说起来,最近哥哥有什么进步吗?”
“呃,那个很难说……毕竟都是理论上的东西,不过姑且把魔法的基础什么的都理解透了,不同领域的魔法也都有一些涉猎,但是……是不是有进步,就不好说了。”维恩特把自己盘中的料理解决完毕。
“还要吗?我去帮你添。”
“不用了,最近缺运动……吃多了会长肉的。”维恩特挠了挠头说,他并没有伊莱恩那怎么吃都长不胖的优异体质。
“那行吧。”伊莱恩盘中的东西剩了一半还多,她依旧细嚼慢咽地吃着,“嘛,总之哥哥有自信就好了。凭哥哥的那种热情和执著,什么都能做到的。”
“呵呵,谢谢了。”维恩特说着把手放在伊莱恩的水杯上,凭空变出了几块方冰,接着又用同样的方法加进了自己的杯子里,“现在也就是能自如地做到这种程度而已。”
“已经很不错了啊。”不知道伊莱恩的这句话有多少安慰的成分,不过在维恩特看来,高中甚至大学都学过魔法的伊莱恩的话是很有说服力的,毕竟魔法的启蒙是晨曦,而魔法的小技巧和注意事项是伊莱恩最近才教给他的,“想想我刚开始学魔法的时候,真是麻烦死了……”
“毕竟现在条件那么好,想要什么书简简单单都能找到嘛。”
“哦,是听说了,我也在想这么多书要是凭自己去找的话那该多费时间啊。”伊莱恩饶有兴致地说,“就是用那个浮空球吧,蛮好玩的样子。”
“那等你吃完,我给你演示吧。”维恩特说道,静静地看着伊莱恩用餐的样子。
“才不要呢。”不过伊莱恩是那种想起一出是一出的人,在兴头上的她已经离开座位,跑到了旁边不远的浮空球处。
有样学样,伊莱恩把自己的小手放上浮空球,不过那个东西就像个普通的石头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怎、怎么回事,这个?”
“能对这个授权的似乎只有路易斯先生,就连我也只有使用权。”维恩特无奈地站起来,走到伊莱恩的身边,“你来看我演示吧。”
“那我到书架那边去,我想看书是怎么出来的。”伊莱恩说着再次跑开,到了其中的一个书柜之下,“随便挑一本书取出来好了,在这个书架里的。”
“哦……L号是吧,我记得本来有本书要看的……”
维恩特几乎只需要在脑子里过一下,这种信息几乎就会同步传输到浮空球中,解码完毕之后,书就会从书架里飞出并且悬在半空,很容易就能找到。
嘭——
一声清脆的响声之后,伊莱恩已然“噗通”一下坐在了地上。
这时维恩特才发现,伊莱恩离书架实在太近,而他取出的那本书又正好就在伊莱恩的面前,书脊猝不及防地就打在了伊莱恩的额头上,从响声上判断,相当疼。
“没事吧!”维恩特急匆匆地跑过去。
“天旋地转……”伊莱恩晕晕乎乎地坐在地上,双眼中因为疼痛已经湿润了,“好痛啊……”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没想到会那么……”维恩特十分诚恳地道歉。
“你是故意的吧,哥哥!”伊莱恩愤愤不平地打断维恩特的话,转过头,略带责怪地看着他,“怎么可能这么巧啊。”
“……但是,事实是,它发生了。”伊莱恩这么问的话,维恩特也没法回答,“但我没理由故意这么做啊。”
“一定是哥哥你觉得我又碍事又讨厌了。”伊莱恩拍拍女仆装的裙摆,闷闷不乐地站起来,“又不会做料理,吃饭又吃得慢,正事不做只知道耽误时间,这样的妹妹怎么会讨哥哥喜欢嘛。”
“……行啦行啦别自怨自艾了,这招已经用过多少次了。”维恩特轻描淡写地回应,他知道伊莱恩不会这么容易就生气。
“但是真的很痛啊!”伊莱恩拨开刘海给维恩特看,的确,一条红色的印记清晰可见。
“抱歉抱歉,刚刚就说过了。”
维恩特很无奈地靠近伊莱恩,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像个真正的大哥哥一样,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女仆装本来就是比较蓬松的设计,柔软的布料顺着维恩特的掌形陷了进去,他温柔地搂住伊莱恩娇弱的纤背,一边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边轻柔地吹着伊莱恩被书脊撞到的地方。
“这样行了吧。”
真是难为她了。
当初塞蒂也是这样,自己总是在给朋友添麻烦呢。
大家都对自己那么好,真是过意不去。
维恩特想着,一举一动中充满了爱怜。
“……嗯、嗯。”伊莱恩低着头,想说什么但没说出来,脸颊微微地樱红也被这个动作掩藏了起来。
“话说,你的运气也真坏啊。”维恩特微笑地说。
“没办法的事嘛……”伊莱恩靠在维恩特的胸膛上,乖巧得像只宠物,和主人互相感受着彼此的体温,“不痛了哟,哥哥都这样了的话。”
“嗯,不痛了就好。”维恩特继续抚摸着伊莱恩的小脑袋,真的就像在疼爱自己的妹妹。
“嘿嘿。”伊莱恩开心地笑了出来,“对了对了,哥哥,有个好消息哟。”
“什么?”
“不告诉你。”伊莱恩吊起了维恩特的兴趣,却又做了个鬼脸,“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塔顶,不知什么时候化作火焰人形的菲尼克斯偷偷溜了出来,和面色严肃的路易斯交谈着。
两人都不是那种正经刻板的人,正因为如此,露出这样的神色就说明事态的确很严重。
“放任他这样去学习,可以吗?”菲尼克斯说出自己的担心。
“没问题的,让他去吧。”路易斯望向窗外,除了脚下的绿洲,尽是荒凉贫瘠的沙源,“这个孩子,我们欠得太多了。”
“如果时机成熟,你真的会告诉他吗?”菲尼克斯提出了不同的意见,“现在的状态挺稳定的,不知道真相的话,对谁都有好处。”
“再这么说这样做也太自私了。”路易斯低沉地回答,“我答应过的事,不管过了五年,十年,二十年,有了机会就一定会去做到……而且,拜托我的,是那样的人。”
“但是,对于维恩特那孩子,这一切太过分了。”菲尼克斯说着,维恩特的那份单纯和热血,让他都很羡慕。
“是很过分的事……所以现在才想要补偿,虽然……这些微薄的代价根本补偿不了。”路易斯望向远方,“想当初我说服你的时候,也费了很大力气,但是,想要拯救这个世界的话,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
“我至始至终都不愿意介入,收拾黯应该是逐霾者的事……不过,你也知道的。”菲尼克斯叹了口气。
“……逐霾者最高层有人和黯之间有牵连,”路易斯缓缓说出了不得了的内幕,“虽然只是猜想,不过也仅仅是没有证据而已。”
“所以,才需要神使……”菲尼克斯接上了路易斯的话,“不过,对于被强加上责任的那些神使,太不公平了。”
“尽量补偿他们吧,至于还没联系上的帝国以及兰道尔的神使,抓紧时间找一找。”路易斯接着说,“共和国那两个孩子还太小,不能着急。伊莎贝尔已经成为最主要的战力,暂且不用担心……虽然她和逐霾者距离很近,不过那个叫凯姆的,应该能信得过。”
“仅凭直觉的判断呢。”
“呵呵,没办法了嘛。我的意思是,维恩特,是现在的重中之重,让他了解一切,之后如果他还能安定下来,我们的胜算又大了一些。”
“完全就是赌博了啊。”
“嗯,确实。我已经做好安排了,有人能在那之后安抚他的情绪的。”路易斯望向澄澈的天空,欣慰地笑了出来,“从那个叫伊莱恩的小妹妹就能看出来,他有一群非常好的朋友呢。”
“呵呵,是啊。”菲尼克斯表示赞同,“那些人能做到什么,我很期待呢。”
9月6日
塔外的天气依旧风和日丽,不过满目贫瘠的沙漠自然看不出什么秋意,一直待在塔里的维恩特,也很久没关心过天气了,要不是每天在伊莱恩来的时候会去开门,或许他都快忘了天空是什么颜色了。
伊莱恩第一次敲门是中午,第二次敲门是傍晚,这是维恩特一天里唯一对时间有概念的两个时刻,并不是桌子上没有钟表,只是那东西实在没什么意义,困了就睡,睡醒了就起,思维慢下来了就出门跑两圈步,因为很自由,时间的限制也可有可无了。
很难想像,这样迷糊地生活着的人,正在和时间赛跑。
距离婚期,只有三个月不到了。
维恩特知道,如果想要去婚礼上大闹一番的话,自己必须有相当的能力才行。且别说自己能不能斗得过帕特里克·晨曦和弗里奥·冬泉,现在自己就连到时候是什么情况,什么样的布置,会有怎么样的安全措施都不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可想而知。
关键的是,自己没有一个内部的眼线,晨曦那边肯定知道,但是自己见不到她。
这又是个无果的问题,维恩特对于这种问题早就总结出了一套经验:想不通就扔到一边。
“咚咚咚——”的敲门声再次响起,维恩特站起来走向门口。
他几乎都能想象出开门之后是怎样的光景:站在门前穿着女仆装笑着的伊莱恩,以及将建筑,云彩和天空都染成一片昏黄的红日。虽然很恬淡很单纯,却是一副看不腻的治愈的图画。
但今天,他打开门的时候,就完全呆住了。
伊莱恩穿着女仆装站在最前面,在她的身后,多了四个人,而且每个都是熟脸孔。
迈克,莉柯丽丝,希德威尔,以及塞蒂。
“哟,维恩特。”迈克首先给维恩特打招呼,“你这混蛋擅自跑出来也不留个通知,真是的。”
“就是,自从考试之后就不见踪影了,担心死了知道吗?”希德威尔跟着说,口气略带严厉,“要不是莉柯丽丝正好遇见了塞蒂,说不定现在还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找呢。”
“呃……”维恩特面对突然出现的大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视线也不知道该停在哪里,但是,不由自主地,还是和塞蒂对视了。
她漂亮的金色长发在夕阳下镀上了层浅浅的绯红,左侧樱红色右侧棕色的双眸中的水波轻微荡漾着,像是刚刚从极度不安和紧张的心情中平复下来,由她整张面容看来,比起上次见面,又要憔悴了些。
“那个……”维恩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好抬手准备打招呼再说。
但是,在他完成这个动作之前,塞蒂就用她的方式打断了他。
——她不能自抑地,紧紧地抱住了维恩特。
全场皆静,塞蒂扑在维恩特的怀里,强忍不住的抽泣声从深埋着的头那里飘出。
“没事,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泪水,塞蒂的句子变得断断续续的,“还以为……永远都见不到你了呢。”
维恩特像木桩一样呆呆地站着,被塞蒂泪水打湿的衣料处暖暖的。
还在想再次见到塞蒂的时候,必定是非常尴尬的重逢。
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说什么才好,因为隔阂而沉默,因为隔阂而陌生。
但是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塞蒂只用了一个动作,就让维恩特这些不必要的担心无影无踪。
她总是会在出乎意料的时候做出出乎意料的行动。
自己前往帕纽斯的时候,她赠给自己的吻。
自己被死爪逼到绝路的时候,她用决意赠给自己的勇气和力量。
自己担心与她的关系何去何从时,她赠给自己的拥抱。
这一个动作,让她彻底安心和放松了下来。
此时的他,想起了当时弗拉沃给她的保证。
“放心吧,下次一定让你见到一个你记忆中的那个塞蒂。”
他果然,做到了呢。
不仅感激塞蒂的宽容,维恩特也感激弗拉沃的努力和付出。
手缓缓地动起来,维恩特也反抱住了塞蒂。
“啊……”塞蒂抬起头,一脸惊讶,说话的声音宛如梦呓,“我是在做梦吗……没想到,还会这样……怎么回事呢,怎么会,这么幸福……”
说完这些,泪水顺着塞蒂白皙的脸颊滑下,如同决堤,再也止不住。
“嗯,我也……没想到。”维恩特的声音也哽咽了。
“虽然……意义,不一样了,但是……还是那么高兴。”塞蒂说着,话中意再明白不过,她因为这种幸福感到困惑,这种幸福竟然胜过了心伤的痛楚。
“对不起,我……那个……”维恩特听到塞蒂的话,匆忙地要把手放开,他觉得自己情不自禁的动作再次伤到面前的女孩了。
不能对每个人都那么温柔,维恩特已经渐渐明白了。
不过他的动作,再一次被塞蒂打断。
“再一会儿……最后一会儿,就好了。”
那个从来都极为不坦率的塞蒂,在这时竟然向维恩特撒娇了。她自己也知道,这种机会已经所剩无几了,那种憧憬和梦想注定一去不复返,但是,自己到现在,都还没办法完全放开。
在一旁的四个人,都微笑着看着眼前的这幅场景,谁也不愿意出声去打断。
在这之后,塞蒂又哭了一分多钟,之后主动放开了手,向后退了一步,用袖子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
“抱歉,让你看到了这么没出息的样子。”塞蒂一边拭去泪水一边低声说着。
“我一点都不介意。”维恩特微笑着说,他的泪水最终并被强忍住没有落下,“很高兴很高兴,真的。”
“所以,你懂了吧,以后别干这种让一群人担心你的傻事了。”希德威尔出声教训自己的弟弟。
“嗯,我知道了,再也不会了。”
“外面不方便说话,先进去吧。”伊莱恩说着,很有女仆的样子把来访的四人引进了房间。
伊莱恩早就知道他们要来,前几天告诉维恩特的那个“好消息”也就是指的这个,今天她特意准备了足够的料理,在维恩特的桌上摆了很丰盛的筵席,帮这几个人接风。
“话说,伊莱恩啊,维恩特是怎么骗你穿上这套女仆装的?”在享用晚饭之后,迈克终于有机会抓住伊莱恩服装的话题好好调侃一番了。
“在那之前她自己穿上的可能性就被否定了吗!”维恩特愤愤不平地吐槽。
“我也不知道,几天前吃完饭就很想睡觉,等睡醒了之后,我就穿上这套衣服了。”伊莱恩以一副无辜而且楚楚可怜的样子看着迈克,做出这幅我见犹怜的表情是伊莱恩最擅长的,“而且如果我不一直穿的话,他就会把那些奇怪的照片发出去的。”
“喂喂喂,我可能那么变态吗!”
“有。”塞蒂简短冷淡地回答。
“没想到弟弟你还有女仆装的恶趣味呢。”希德威尔微笑着。
“……维恩特你这混蛋怎么不去死呢。”迈克毫不留情地骂道。
“我也觉得稍微过分了点。”莉柯丽丝也发表了自己的感想。
“……总觉得我百口莫辩了。”维恩特无奈地摇了摇头。
“别这么说,别这么说!”伊莱恩连忙摇手,帮维恩特的解围,“就算哥哥不威胁我的话我也会按他的意思做的,都是我自愿的,和哥哥没有关系!”
“哥哥……?”不约而同地,四个人的嘴里同时在咀嚼这个意义深长的词汇。
就在维恩特惊愕于事情败露,还应对不及的时候,四人已经有了各自的应对方式。
“那个啊,伊莱恩,现在我们已经过来了,就算那个畜生有多么大的**,都不用害怕了哟。”塞蒂一把将伊莱恩拉到自己面前,抱住之后极为慈爱地抚摸着她的小脑袋。
“我说啊,这种事情不对哥哥说就擅自决定了吗?”希德威尔翘起腿,一副无奈的样子喝着水。
“所以我告诉你了,虽然这家伙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是内心早就已经黑得发臭了。”迈克贴上莉柯丽丝的耳朵,做出一副说悄悄话的动作,但是那个音量明显就是存心让维恩特也能听到。
“嗯,深刻理解了。”莉柯丽丝点头表示赞同,“如果说把一个女孩子绑架到这里的话,应该算犯罪吧……不对,就是犯罪吧。”
“啊啊啊,你们这群人够了!”维恩特抓狂式地吼了出来,“还有伊莱恩!你存心是在添乱吗?”
“这样的话更好玩嘛。”放松地躺在塞蒂怀里的伊莱恩对维恩特笑了笑,“一想起我们这些人在一起的时候,最容易想到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形嘛,想想真的挺怀念的。”
“……怎么莫名地感到我的童年非常悲剧。”维恩特无奈地说。
其实的确如伊莱恩所言,维恩特更多的都是在扮演被调侃和负责吐槽的角色。
“哈哈,就是就是。”迈克接着说,“不过,关于‘哥哥’这个称呼,我还是得说维恩特你这家伙恶趣味的确很多。”
“从小就这样的大变态嘛。”塞蒂微微笑着说。
“外加还是个笨蛋。”希德威尔很到位地补了最后一刀。
“这些评价一个都不符合实际啊!虽然我是笨了一点我承认,不过我不冒失也不变态!伊莱恩她的女仆装是自己喜欢才穿上的!‘哥哥’什么的也是她想叫才让她叫的!”维恩特现在迫切地想把最近发生的这些事解释清楚。
不过维恩特这话一出,伊莱恩一下就不高兴了。只见她的脸往塞蒂的胸口一埋,生闷气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
“反正,妹妹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罢了,其实,有没有都一样,对吧!”
“谁、谁也没这么说啊!”维恩特又被伊莱恩弄得手忙脚乱了,“唉呀,本来已经说不清楚了,伊莱恩你就饶了我吧,可以吗,我最亲最爱的妹妹?”
“嘿嘿,成交。”伊莱恩第二秒就切换成了明媚的笑颜。
“你们两个家伙的关系……怎么说呢,微妙得难以形容啊,虽然挺美好的。”迈克已经不知道如何吐槽了,要是换做其他人,就算当成情侣都没什么好奇怪的,但现在就是因为没法当作情侣,才让迈克感觉很微妙。
“倒是你,为什么把这个逐霾者带来了?”维恩特眯起眼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瞟向迈克,终于找到空隙反击了,“以前那个嫉恶如仇,与逐霾者不共戴天的迈克到哪儿去了?”
“本来我也没打算带她来,她过来也没多少必要。”迈克摊摊手。
想想的确也是,莉柯丽丝和其他人与维恩特的关系不同,仅仅只是见过几面,一起干过两三天逐霾者公馆的杂务而已。
“……不过迈克在战争之中和之后帮了我很多,这个恩情必须报答才行。”莉柯丽丝很坚定地说着。
“漂亮的台词,背得不错嘛。”维恩特笑笑,明显很不相信。
“不然你认为呢?”迈克白了维恩特一眼。
“举报,我见过迈克和莉柯丽丝小姐两个人去看电影哦。”塞蒂兴致勃勃地举起了手。
“喂,别揭发我啊!”
“扎罗夫也说过见过你们两个去逛街喝咖啡。”不过塞蒂根本没打算就此罢休。
“说起来,我也见过迈克和另一个女孩子去广场喂鸽子……原来那个女孩子就是莉柯丽丝小姐啊。”希德威尔笑呵呵地在一旁添乱。
“请、请不要误会!那、那个只是迈克带我到医院之外的地方透透气而已!”莉柯丽丝辩解着,不过脸上已经明显泛起了红晕。
“对、对啊,就是这样。”迈克比起莉柯丽丝要冷静一点,不过也好不到哪儿去。
“‘迈克’?上次还是叫‘林德尔’的吧,哈哈。”维恩特笑了出来。
“莉柯丽丝那句话,有你当年的感觉哟,塞蒂。”希德威尔看了眼一旁的塞蒂。
“才、才没有呢!”塞蒂把头偏了过去。
“迈克啊,发展到什么程度了?”维恩特强忍着笑意问道。
“不不不,这不可能吧首先!我是殒,她是逐霾者……”
“不可能的事为什么那么认真呢?”
“……你、你这小子,还学会挖坑让人跳了你!”
“唉呀,不看看我周围都是些什么人,被捉弄过一百次总能学会其中一次吧。”维恩特又把话题扯了回来,“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不是还在追贵族吗?”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脑子不正常吗?”
“至少你是,哈哈。”维恩特开心地笑了,“老实交代吧,到什么程度了。”
“这、这个……”迈克难得被维恩特驳倒了。
“哥哥你来猜吧!”伊莱恩煽动着。
“要我猜的话……**已经看过了?”维恩特饶有兴致地猜了起来。
话语一出,两个人同时一怔,脸颊迅速被绯红占据。
“居然,猜中了?”塞蒂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啊啊,稍微有点意料之外呢。”希德威尔挠了挠脸颊。
“哥哥的变态思维意外地发挥作用了!”
“为什么又回到了‘我是变态’这个话题上!”维恩特不满地吐槽,不过现在更值得捉弄的是迈克,“要是想想看,这还算你的初恋呢,不错不错真不错。”
“看你们这样子,难道还没互相表白过?”希德威尔在一旁稍微正经地问道。
“还、还没……”莉柯丽丝不知怎么回事,就回答出了这两个字,这就意味着,基本上默认了维恩特他们的猜想。
其实说实话,从模样上来看,迈克和莉柯丽丝还是相当般配的,除了身份,几乎找不到这两个人不合适的地方。迈克是军人,再加上刻意弄得很成熟的造型,看起来相当有男人味,而莉柯丽丝是那种比较娇小玲珑的女生,虽不如伊莱恩那般乖巧,也不如晨曦那般超凡,但这种中庸就是她最大的特点。
“还没有的话,趁现在吧,哈哈。”维恩特亢奋了起来,估计是看了两个多月的书,很久没有如此尽兴的时候了,“快点,快点。”
“呃、呃……还什么都没准备呢……”迈克也慌张了起来。
“唉呀唉呀,准备什么嘛,没什么比你自己的心意更重要!”
“那、那……那个,”迈克红着脸,支支吾吾地站在莉柯丽丝的面前,两个人的目光都不好意思相接在一起,“仓促了点吧……”
“有这么多朋友在也是个难得的机会,就别再拖了嘛。”塞蒂也在一旁鼓励着,果然女孩子对这样的话题还是很有兴趣。
“好、好吧。”迈克深呼吸了下,稍微平息了自己慌张的情绪,然后,拉起了面前莉柯丽丝的手。顺着相牵的手,就像是架起的桥,两人的目光终于相接。
有张皇,有激动,有兴奋,有不安,有畏惧,一切情感混杂在两人小小的眼眸中。
“那个,莉柯丽丝。”迈克终于启齿,“我喜欢你,如果我可以的话,如果不在意这个瞳铭的话,能做我的女朋友吗?”
这样的表白是需要巨大的勇气的,维恩特恍然间想起自己向晨曦表白的时候,也是如此忐忑不安。
毕竟,殒想要去追寻自己的恋情,是相当痛苦和需要勇气的。
莉柯丽丝瞳光左右游走着,沉默不语,但其实,她的心意已经从自己细腻的掌心传到了迈克的心房中。
最后,莉柯丽丝微微地点了点头。
圣殿图书馆中,掌声顿起。
9月14日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迈克一行人的到来是一种交接,他们到达的第二天,伊莱恩就急忙赶回学校注册下个学期的课程了,和这些已经办好手续才过来的人不同,伊莱恩并没有那么自由。虽然这么说,因为距离不算太远,周末的两天时间也是可以过来的。
今天是星期五,同样也是维恩特·安德鲁的生日。伊莱恩一大早就出现在了菲尼克斯,为此她连星期五的课都直接翘掉了——虽然这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
不过按照原定计划,所有人都故意忘记这个日子,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也只是像平时一样说些没营养的闲话,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
不过维恩特也没有去在意,不如说,他根本就没意识到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在他的记忆里,自己从来没有一次让自己印象深刻的生日,因为殒沉重的经济负担,生日这种仪式都是能免则免,没有蛋糕,没有礼物的生日,久而久之,维恩特也不会去期待了。
虽然没有一个人对他说出生日快乐,他也没怎么失落,吃完午饭,他就继续回房间看书了。
傍晚时分,一脸严肃的希德威尔叩开了维恩特的房门,把他带到了塔顶见路易斯。而与此同时,剩下的人悄悄溜进了圣殿图书馆,开始收拾屋子,装扮房间。
本来是令人心情愉悦的一天,但是明显可以感觉到所有的人脸上的笑容,都不是那么自然和由衷。
这个生日,意义不同。
将维恩特带到塔顶也是路易斯嘱咐希德威尔的,之所以选择生日这一天,也是为了让这件事的成功率能够稍微高一点。在带维恩特过来之前,希德威尔提前将路易斯将要告诉维恩特的秘密,告诉给了其他人。
令人震惊的事实,而且绝不是什么好事。
“麻烦你了,希德威尔。”路易斯向希德威尔致意。
在简短的打招呼过程中,化作火焰人形的菲尼克斯也站到了路易斯的身边。
“有话要说,是什么?这么郑重的样子。”维恩特有些困惑。
“今天,我将会按照约定,告诉你,关于你想知道的一切。”路易斯缓缓地说,像是下了相当大的决心,“为什么选择你成为菲尼克斯的神使,像这样的问题。”
“……直接说吧。”维恩特心中也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做好心理准备了吗,这可能是你无法接受的事实。”路易斯并没有着急,而是谨慎地确认。
“大概吧。”维恩特听到路易斯如此郑重,也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好吧,接下来所说的,就算你不相信,也是事实。”路易斯顿了顿,终于开口,“维恩特·安德鲁……不对,准确地说是维恩特·班斯菲尔德,其实,你是菲尼克斯人。”
“什、什么?”由于路易斯所说的话太过震撼,维恩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库尔·安德鲁,以及莉娜·安德鲁,事实上是你的养父养母。你的亲生父母,是洛伦兹·班斯菲尔德和爱伦·班斯菲尔德,菲尼克斯两位伟大的魔法师,同时也是我的挚友。”
“等、等等!”维恩特有点无法接受,“突然之间在说什么啊?告诉我两个根本没有听过的名字说是我的父母?怎么回事啊!”
“我说过,这就是事实。”路易斯沉稳地说,似乎料到了维恩特会有如此的反应。
“什么事实啊,怎么可能是事实!我从小就生活在伊普顿那个街区里,塞蒂知道的,迈克也知道的!”维恩特急忙辩解。
“……当初我们三人和菲尼克斯交涉了将近一天,他才同意让还是婴儿的你成为神使,之后将你送到了安德鲁家,虽然他们不知道你是神使,但是你是菲尼克斯的遗孤,他们是知道的。在那之后,你的父母,就在战争中死去了。”路易斯用尽量镇定的声音解释。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但是维恩特根本听不进路易斯的解释,“那我哥哥应该知道吧!这总是知道的吧!”
“……你哥哥只比你大一岁,也不会有印象的。”
“喂!哥哥!你可以帮我证明的吧!”维恩特面向希德威尔,与就在旁边的他对视着,“这种事太荒谬了对吧,很拙劣的谎言是吧!”
但是,维恩特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发生了,希德威尔阴沉着脸,避开了视线。
“……怎么、怎么会……”维恩特感觉自己的双腿发软,心口也像是被无形的手紧紧地抓住。
路易斯的话有理有据,但是,这十多年来自己从来就没有发觉,更没有去怀疑过。
无论是真相还是谎言,父母都已经去世了,死无对证,相信路易斯的话还是自己的记忆和直觉,都是自己说的算。
这么想着,父亲的粗犷与豪爽,母亲的温柔与安详,再次浮现在了维恩特的脑海之中。无论是谁,仅凭他人的一面之词就否定自己的父母,绝不可能做得到。
“……他说的,是实话。”
但是,打破这个局势的,是终于下定决心的希德威尔。
“不、不会的……”听到这句话,维恩特的嘴唇都开始颤抖起来。
“我是在夏日祭那天,就是父母去世的时候知道这个的……其实当时根本不是我想要和父母单独待一会儿,而是他们特意要求的……我当时也不相信,但是,父母的话没办法不相信,所以我拼命地,拼命地想要去相信,但是,终究一点实感都没有……”说出这句话的希德威尔,神情格外忧伤。
维恩特站在原地,沉默着,他突然感觉膝盖以下突然失去了知觉,就这样跪在了地上。
周围站着的希德威尔也好,路易斯也好,菲尼克斯也好,都保持着沉默,什么也说不出。
“……为什么,为什么……”维恩特看着自己的掌心,就连他的手也在轻微地颤抖,“难道,从出生开始,我就是颗棋子吗……”
棋子,恐怕是最好的诠释。
刚刚的事实,瞬间就粉碎了他的童年,他所珍视的那些记忆,全都是别人刻意安排的结果,要是自己不被送到安德鲁家里,自己的生活必定完全是另一个样。当他被送离菲尼克斯,暗中被人瞩目着作为一名神使长大,命运就已经与真正的自己背离了。
就像是,自己还是婴儿的时候,就被他人玩弄和摆布了人生,而自己还不知所谓地,乖乖地扮演这个棋子,作为一个虚假的自己成长到这般年纪。
其实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在这些大人的掌控之中。
看起来自己的青春一直在违背常理的胡闹,但是,现在看来就像一条搁浅的游鱼,只是一直拼命地在做着无谓的挣扎而已。
真是,太过分了。
夺走了自己的父母。
夺走了自己安稳的生活。
夺走了自己喜欢的人。
夺走了自己成为逐霾者的权利。
现在,又要把自己唯一拥有的财富——童年给夺走。
“凭什么……”维恩特咬着牙站起来,双眼中尽是不解与愤怒,“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啊!凭什么我必须这样啊,凭什么我必须一无所有啊,凭什么我就不能作为我活下去啊!不公平啊,这不公平啊!”
“冷静点,维恩特!”菲尼克斯出声阻止。
“怎么能冷静下来!这种事情很好玩是吧!你们这些家伙,知道我现在多么痛苦吗!”但是维恩特已经完全爆发了,“你们根本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我的爸爸妈妈,你们根本不知道!在他们死去的第一个月里,每天我都会梦见他们!可是,可是呢!这两个人竟然不是我的父母!凭什么啊!”
也不管话语有无逻辑,维恩特仅仅借助言语发泄着。
这种怒火,比起逐霾者入会仪式那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的父母生前是这么嘱托的。”路易斯回答道。
“呵呵,对啊,他们嘱托的!没办法呢,我的生父母是这个国家伟大的魔法师,伟大的魔法师总是需要牺牲自己的孩子让他们死得都那么伟大!这是哪门子过时的故事啊!明明连抚养都没有,凭什么啊!”
“够了,维恩特。”希德威尔终于出声,声音很低。
“还有你,希德威尔!”维恩特呵斥回去,直接打断了希德威尔的话,他的潜意识中已经把“哥哥”这个称谓去掉了,“知道了为什么不说!还装哥哥装了那么久!骗我很好玩是吧!为什么不一辈子瞒着我呢,尽管当成一个愚蠢的人偶去操纵不是更好!这种虚伪的仁慈是什么,为了更好地欣赏我的痛苦,好好地享乐吗!”
“……先给我把称谓改回来,叫哥哥。”希德威尔声音比刚刚还低,显然争吵一触即发。
“凭什么!便宜还占得不够吗!”维恩特咆哮回去。
“叫你改回来听到没有!”
咚——
一记勾拳,希德威尔毫不留情地打在维恩特的左脸上。
非常痛。
维恩特根本没想到平常一股书生气的希德威尔会像现在这般如同狮子一样咆哮,而且这么快,这么不留情面地动手。
他被打退了一步,捂着脸,因为惊讶而稍微怔住了。
“从头到尾,有谁,不承认你这个弟弟了!”
话语掷地有声,维恩特被问住了。
“有谁,说你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了!”希德威尔继续着自己的呵斥,“有谁,说你不是安德鲁家的一员了!”
他急走两步,逼到维恩特面前,眼中充满了坚定,毫不动摇。
“维恩特,我告诉你!”希德威尔竖起食指,强硬地指向维恩特的鼻梁,“我才不管这些,老爸老妈也绝对不会管这些,你是他们的孩子也好,是收养的孤儿也好,就算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也好,只要生活在安德鲁这个家里,你就是老爸老妈的儿子,你就是我的弟弟!”
“……”维恩特无话可说。
毋庸置疑,场面被希德威尔的爆发压制住了。
就在维恩特不知所措之际,希德威尔走上前,紧紧地抱住了维恩特。
“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一家人,弟弟。”希德威尔在维恩特耳边轻柔地说道,“这些话,也是爸爸那一天告诉我的。”
两行泪水,已然无声地从维恩特的眼眶流下。
“……谢谢。”
“没事的。”希德威尔拍着维恩特的背,“等一会儿,和我下楼去,勇敢地去面对自己的童年……他们会告诉你,你就是你,就是真实的你。”
“嗯。”
门轴的转动声响起,屋内准备生日宴会的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汇聚到门口,这种忐忑不安的视线,就像是迎接从异世界流浪回归的友人。
维恩特和希德威尔的表情都不算舒畅,虽然希德威尔暂且把维恩特安抚了下来,不过要承认曾经的血亲只是义亲,还需要很长的过程。
屋中人的动作都不自觉地停止,好像大门的打开同时阻止了时间的流动,整个屋内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没人知道,怎么样去破解这个尴尬的沉默。
最终,还是那个从小就陪伴在维恩特身边的少女率先动了起来,她把手中正在布置着的餐具放下,慢慢向维恩特面前走去。
其实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不过她相信,自己和维恩特的交流,向来都不需要预先准备台词。
“生日快乐。”塞蒂静静地说出这句话,双手抓住了维恩特的右掌,他的手冰冰冷冷的,像是刚刚从冰窖中取出。
塞蒂的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量,似乎急切地想要把自己的体温传递给面前的男孩子。
“这是……我的生日吗?”维恩特只剩下了呢喃,无论是悲伤还是怨恨都没有,毫无感情的话。
对于他来说,和他身世有关的东西已经全部变得虚假,他不知道自己的年龄,不知道自己的血型,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不知道自己的生父生母,除了被遗弃的孩子和失忆病患者之外,没人比自己更加无知了。
这个所谓的生日,也只是为了圆谎编造出的产物而已。
“有什么关系呢。”塞蒂恬静地说,和维恩特对视,不同颜色的双眸中,闪动的是同样一种温柔和包容,比起宝石还要璀璨美丽,“至少,这是维恩特·安德鲁的生日。”
维恩特·安德鲁,如同符号一样的名字,在自己的身上铭刻了十九年。
既熟悉,现在又无比陌生的名字。
是自己的名字,又不是自己的名字。
想到这里,维恩特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就算那些东西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站在这里的你的这些朋友,绝对是无比真实的,我可以保证。”迈克跟着走了上来。
“不如说,只要你愿意承认你的过去,愿意承认我们,我们一定就会在你的身边。”伊莱恩笑着说。
朋友之间的信任和羁绊,就是这么简单,毫无杂质,也不会因为命运的任何变故而发生变化。
这些人,在得知维恩特并不是安德鲁家的亲生骨肉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不过,站在这里的这个人,始终是真实的,就算名字改变几千几万个,他就是他。
“承认……”维恩特喃喃自语。
“就算是被人计划的,至少,还是你自己的过去,试着去接受它吧。”希德威尔冷静地说。
“只要你接受,我就还是你的死党。”迈克拍了拍胸脯,自信一笑。
“我就还是你的青梅竹马。”塞蒂的笑容很温和。
“我就还是你的妹妹。”伊莱恩笑得依旧灿烂。
“我就还是你的哥哥。”希德威尔拍了下维恩特的肩膀。
“大家……”维恩特看着将他围起的这些人,眼眶不由得湿润了。
这里这些人,让他感到了自我的存在,自己并不是一直**纵着的人偶。
即使自己失去了一切,身边还有这些人在。
“对不起,对不起……”维恩特低着头,不住地道歉,“总是给你们添麻烦,实在是很对不起,对不起你们……”
“别这样啦哥哥,我们不想听这种话,今天是你的生日,开开心心地把蛋糕吃掉才是应该做的。”伊莱恩打断了维恩特的自责。
“嗯,也是呢。忘了我扫兴的样子吧。”维恩特抹去眼中的湿润,声音有些颤抖地说。
“维恩特,和我们做个约定。”迈克郑重地说,“当你身上所谓的使命结束之后,去做一次真正的自己,和我们一起。”
维恩特扫视一圈,希德威尔,迈克,伊莱恩,塞蒂都期待地看着他。
真正的自己。
和任何伟大的责任义务都无关的自己。
平凡的自己。
“嗯,约好了!”维恩特点点头回答道。
“还有,永远不准露出丧气的样子,不管什么时候。”塞蒂补充了一句。
“天塌下来,我们都一起顶着!”希德威尔的话语气势豪迈。
“在一起的话,什么都可以克服的!”伊莱恩自信地说。
“嗯,谢谢大家,真的,谢谢你们……”
能有这样的一个死党,能有这样的一个青梅竹马,能有这样的一个妹妹,能有这样的一个哥哥,自己,真是太幸福了。
维恩特如此想着,千万次感谢都表达不了自己的感动,任何言语都显得无比苍白。
“好啦好啦,过来吃蛋糕吧,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伊莱恩很兴奋地说道。
“先要点蜡烛许愿才对,别着急吃啊。”迈克阻止了伊莱恩,“话说,莉柯丽丝去买蜡烛,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是啊,都要半个小时了。”塞蒂说着,有些担心的样子。
“我去找找她。”迈克说道,“敢背着我们两个开始吃的话,绝对不饶了你们知道吗?”
“放心吧,绝对不会剩下的,嘿嘿。”伊莱恩做了个鬼脸。
“真是的,给我把她绑起来,她的混蛋老哥。”迈克整理了一下衣服已经准备出门了。
“本来还打算留一小块的,既然你这么说了果然还是全部吃掉的好。”维恩特笑着说,“你就专心和那个小姑娘在野外干些奇怪的事情吧,哈哈。”
“……就想把蛋糕拍在你脸上。”迈克话音未落,人已经离开,虽然嘴上说着玩笑话,但行动上明显很着急。
“维恩特你越来越变态了。”塞蒂冷冷地补了一句。
“只是玩笑话而已啊!”维恩特吐槽回击。
一切,好像都恢复了常态。
夕阳已沉,夜幕悄悄降临,沙漠上的小小绿洲气温骤降,昼夜温差很大是沙漠地区的显著特征,以至于中午只穿了一件T恤的莉柯丽丝把厚厚的冬季逐霾者制服裹在了外面。
当她顶着风快步走过街道拐角,准备去那里的一家小小的便利店里买蜡烛的时候,她被眼前的情景彻底震惊了。
街道两边的建筑,路灯,围墙,绿化植物,甚至是脚下的地板,竟然全部被晶化了!
一阵强风来袭,晶化粉末随风零散,原本熟悉的街道就在这一瞬之间彻底不复存在。
而在左边原本便利店存在的位置,那个店主被一名男子用强劲的手臂提在空中,面色通红,像是要窒息。他双手拼命扳着男子的手掌,想要挣脱,但是完全无可奈何。
“告诉我,神使那群人在哪儿?”
男子的声音冷峻而有压迫力,原本黑色的发丝现在也完全变成银色,双眼中一模一样的罂粟瞳铭看起来就让人不寒而栗。
“我……不知道……”店主艰难地开口说话,唾液从嘴角不受控制地流下。
“那就去死。”冰光闪过,单手斧已握于霜翼之手。
铛——
挥击出去的单手斧并没有砍中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店主,而是砍在了一堵等身大的钢制盾牌之上。
盾牌向前顶,力量很大,不得已之中,霜翼只得放开了店主,后退了两步。
“谢、谢谢!”店主还惊魂未定。
“快跑!”莉柯丽丝握紧手中的盾牌,一边注意霜翼的行动,一边命令周围的店主还有其他的几个人赶快逃跑。
似乎是因为来了帮手还是逐霾者的缘故,让这些人本来已经吓得发软的膝盖重新有了一点力量,三两秒,几人就已经跑进了街道深处。
“独自一人来阻挡我,还是这样的小姑娘,相当有胆量嘛。”霜翼捋了捋刘海,微笑着。
此时的莉柯丽丝,脑中一片混乱,所有往事如同炮弹在脑中炸响。
眼前街道消失的场景,和自己的家乡凭空消失,如出一辙。
她并不知道那是黄昏而非霜翼所为,她也对面前这个维恩特的老对手一无所知,她只知道,面前这个就是传说中的黯,而毁灭自己家乡的,也是传说中的黯。
复仇的机会,没想到来得如此突然。
莉柯丽丝右手拿着自己的那本用来当武器的书,左手将大盾顶在前方,摆出迎战姿势。
“你……就是你,杀了我的家人……”莉柯丽丝咬紧下唇,声音极为愤怒。
“呵呵,不好意思,没印象了。”霜翼空挥单手斧,动作威风凛凛,“杀了的人有千万,记住每个杀掉的人,我可做不到。”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毁掉那个村子!没有任何意义吧!那么平静,那么祥和的村子!”莉柯丽丝愤怒地尖叫着。
“村子?”霜翼疑惑地想了想,“哦,这是你误会了,那是黄昏的杰作,虽然我比较喜欢干有趣的事情,不过这种毫无收获也毫无成就感的事我是不会做的。但,你想要迁怒的话,也没问题,看起来,挺有意思的。话说回来,这个地区不应该有逐霾者的,说,维恩特那家伙在哪儿!”
语调由阴诡低沉变至强劲有力,每一个字都有十足的压迫感。不光是气势,能在短暂的交谈中总结出如此多信息,霜翼的分析能力也堪称一流。
“不、不知道。”莉柯丽丝下意识把盾往身前又护了两寸,脑中还在整理霜翼刚刚的话。
简单地说,虽然不是面前这个黯所做的,但是他们是伙伴。
莉柯丽丝右手背上的逐霾者徽记闪亮,书页中飞出三枚火球,在盾牌阻碍霜翼的视线的那个角度,向霜翼奇袭而去。
“呵。”霜翼冷笑,右手抬起。
只听三声如同水滴迅速气化的声响,火球已经化作了晶化粉末。
莉柯丽丝继续驱动魔法,又是十几枚火球像是导弹一般精准地射向面前的敌人,毫无例外地,只要靠近霜翼周围的区域,无论是一个也好,三个也好,十个也好,毫无遗漏地瞬间就被全部晶化掉。
“本来以为很有意思……背负着沉重命运一心只为复仇的少女什么的,结果,弱小到这种程度,没办法了啊。”霜翼有些扫兴地说。
膝盖发力,他已然出现在了莉柯丽丝的面前,就在她瞳孔惊讶地骤缩之时,霜翼手抚上莉柯丽丝的大盾,同时斧刃劈下。
“唰——”的一下,盾牌晶化成灰,锐利的斧刃也划过莉柯丽丝的胸膛。
“啊……”幸亏莉柯丽丝向后本能地跳了一步,才没被一击致命。
她胸口处传来肌肤撕裂的痛楚,她用手摸了一下,温热而湿润,整个掌心已然被染得通红。
“快说,维恩特在哪儿?”霜翼再次空挥单手斧,盛气逼人地走向负伤的莉柯丽丝。
“啊、啊……”莉柯丽丝这时真的有些害怕了,一边双脚哆嗦地往后退,一边匆忙地从书中召唤出一面又一面的盾牌挡在自己身前,根本已经无暇分神去组织语言了。
从来没想到,自己已经这么努力了,但是这些成果在黯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就像一头大象,根本不会在乎蚂蚁和蜗牛的体积差距。
那些盾牌,根本不可能挡住霜翼,随着他的步伐,盾牌一面又一面化作粉末。
“看来,是不愿说了。”霜翼变走为跑,极速逼近莉柯丽丝,无暇反应。
借助逐霾者徽记的力量,她总算跟上了霜翼的动作,在斧刃划伤自己的前一秒一个侧扑,终于躲过了霜翼的劈砍。不过他并没有就此收招,原本劈下的斧刃被他强行停住,向莉柯丽丝的方向拉出一道弧线,借助单手斧的自重,直接势大力沉地劈向地面。
莉柯丽丝手臂支了一下,向一侧滚开,上一秒她停留的地方已经被劈作了碎片。
尘土四溅,莉柯丽丝看不清霜翼的动作。
反应过来之时,他的下一击只距离莉柯丽丝的头顶数寸之遥。
单手斧强劲的风压让莉柯丽丝几近窒息,她的发丝被吹得凌乱不堪,沾上尘土的白皙脸颊显得格外狼狈。
霜翼的单手斧已经沾染了成千上万人的鲜血,并不在乎多这么一个普通的逐霾者,并且这种近距离爆头的血腥场面,他也看得不少了。
咚——
但在斧头砍中之前,霜翼的右脸被人狠狠地打上了一拳。
这一拳打得他一阵晕眩,手上的斧头也没能拿住,掉在莉柯丽丝脸右侧不超过两厘米的位置,惊得莉柯丽丝一身冷汗。
“谁?”霜翼捂着脸颊,这一下甚至打出了他的鼻血。
“没事吧,莉柯丽丝?”那个前来援助的人担心地问。
“嗯……差不多。”莉柯丽丝急忙捡起书站起来,和那人并排站着,从起身的动作来看,胸口的伤口依旧很疼。
“……我记得,你是维恩特的朋友,哈哈,果然在这里啊!”霜翼兴奋地说。
前来援护的,正是迈克·林德尔。
夜色之中,迈克和霜翼对峙着,因为晶化的影响,交战的地方已经从狭窄的巷道变为了宽阔的空地,仅仅靠月光照亮,不过虽然如此,霜翼脸上兴奋与凶险的神情依然清晰可见。
不过对于迈克来说,更有震慑力的是双眼中一模一样的罂粟瞳铭。光是看到这种怪物,他在心中就缺少了几分底气。
但,现在可不是该害怕的时候。
既然在共和国保护了身后的莉柯丽丝,就应该一直保护下去。
约定好了和她一起去调查山村消失事件的原因,这件事,还没有实现呢。
怎么能就这样投降了呢!
“莉柯丽丝,拜托你,召唤点水出来。”迈克轻声对旁边的莉柯丽丝说,同时手一摆,把莉柯丽丝胸口的血液凝固住,暂时止住了伤口的血势。
莉柯丽丝迅速翻动书页,书像失重般悬浮在空中,从其中像是喷泉一般涌出了一泓清流。
“多谢。”迈克双手掠过水流,两把冰剑已然在手,毫无迟疑地,向霜翼突击而去。
“等等,迈克!”莉柯丽丝想要阻止迈克,但已经晚了,她也没想到迈克的做法这么鲁莽。
“切。”霜翼不屑地出声,不躲闪,不格挡,也不反击。
两把锐利的冰剑砍在霜翼身上,还没等剑锋嵌进肉中,双剑就在迈克一脸惊愕的表情下,化作了晶化粉末。
这时霜翼迅速采取了动作,单手斧挥击。
迈克情急之下向后一退,不过斧刃还是切过了他的腹部。
“啊……”他轻呼一声,用手捂住流血的伤口。
瞳铭一闪,血液顿时结冰,封住了伤口。
“相当方便的能力啊。”霜翼嘲讽着,提着单手斧追击而上。
迈克迅速筑起一道冰盾,试图挡住霜翼的斧击,不过这些东西在霜翼面前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厚重的盾牌一瞬间就化为粉末,这一次斧刃深深地割开了迈克的左腹。
“啊啊……”痛苦的呻吟比刚刚又大了几分,他向后小退一步,再次将伤口用能力将血止住。
“迈克!”莉柯丽丝失声惊呼,不过她现在也什么都做不到,无论是召唤出什么样的东西,都会被瞬间晶化,毫无作用。
“晶化……的能力……”迈克说话都有些吃力了,虽然伤口被暂时封上,不过疼痛感依旧十分剧烈,让他的运动神经都有些麻木了,“果然,黯,都很棘手啊……”
“你,参加了海尔曼德之战?”霜翼听到迈克的话,语气一下子更加冷峻了,“对手是谁?死爪?苍瞳?还是……黄昏?”
“凭什么告诉你!”迈克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屏住呼吸忍住痛,再次冲锋。
“老实回答的话,你还不会死得那么难看!”霜翼因为迟迟得不到情报,也有些着急了,“来吧来吧!有什么花招都使出来吧!反正你的能力永远伤不了我!”
单手提着斧子,瞄准了迈克的冲击路线。因为疼痛,他的动作幅度大,而且缺乏变化,显得格外迟钝,到处都是破绽,如果计算没错,这一斧正好可以凿进这家伙的头骨里。
不过,迈克比起维恩特,更会用头脑战斗。
斧刃飞速砍过,迈克右脚轻掂腾空,整个身子侧开一个弧度,正巧让斧头从自己的右肩边擦了过去。与此同时,他腰稍微一弯,左手侵入霜翼的近身范围,抓住了他持斧的手的手肘,一记漂亮如教科书般的缴械技,帅气地将他的斧子从手中打掉。
就在霜翼迟疑的片刻,迈克换做右脚支撑,左脚由后至前,回旋踢直中霜翼腹部。
“咳啊……”霜翼捂着肚子向后退了一步。
“晶化的能力只能对无生命的东西生效,那就来肉搏好了。”迈克胸有成竹地一笑,“现在的我,可是一个军人。”
地狱式的军训中,迈克早就练就了一身出色的格斗技,现在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他摆好架势,丝毫不畏惧眼前的黯,哪怕在实力上他有压倒性的优势。
身后的莉柯丽丝,更加给与了他勇气,虽然她现在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她现在在这里,就有足够的理由让迈克去拼命战斗了。
一时间,霜翼对这种简单粗暴的打法也有些不知所措。在格斗技上,他显然不如面前的迈克,虽然自己的能力很强大,但是现在难于施展。
不过,下一秒他就发现了这个家伙最大的破绽,也就是他身后的莉柯丽丝。
他重新让单手斧飞向自己,自己同时跑了出去,像接力一样接住单手斧之后,抢在迈克反应过来之前闪了过去,袭向后方的莉柯丽丝。
虽然心知无用,莉柯丽丝本能还是召唤出了一面大盾,但是,意料之中的,被霜翼变成了一团粉末。她慌乱后退,霜翼疾速逼进,这一斧,直取面门。
可是,没等霜翼得逞,那个决心要保护身后的逐霾者的殒,竟然用不可能的速度援护了过来!
霜翼这一招其实别有用意,他心知迈克会不顾一切上来保护,于是一边小心被再次抓住空隙缴械,一边稍稍偏斜斧刃,瞄准迈克脖颈。
迈克没办法防御,只有硬生生地吃下这招,那么霜翼的目的就达到了。
基本上,都能一击毙命。
铛——
意料之外的声音响起,迈克竟然稍微踮起脚,用自己的锁骨架住了这一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迈克的面部极为扭曲,一瞬间像是经受了刀山火海般的痛苦,并且,用来架住斧头的锁骨完成了自己的光荣使命之后,**脆地砍断了。
“怎么可能……”霜翼惊讶地收回斧头。
居然能有这样的勇气。
迈克艰难地抬起因疼痛而大幅度颤抖的左手,覆在血流不止,剧痛难忍的锁骨处,将伤口再次冻住。这种相对的低温,能够起到少许的麻醉作用,虽然作用很微小,不过若不是这样,他应该已经疼得失去意识了。
“迈克,迈克!”莉柯丽丝担心地喊着,“别、别这么乱来啊!”
“没事……真的,别担心,呃……”迈克刚准备逞强,一阵强烈如电流的疼痛就让他的身体晃了一下。
“别逞强啊!这、这样是会死的!”莉柯丽丝相当担心迈克的安危。
“就算死,也要保护重要的人……”迈克咬着牙说着,尽量让自己的身躯显得可靠,“用自己的身体做盾牌,这可是你教给我的。”
“啊……”莉柯丽丝想起当时在海尔曼德用盾牌挡住轨道炮的那件事,那时候,自己毫无疑问也在逞强。
“殒去保护逐霾者,真是够贱的。”霜翼不屑地出声。
他可没闲心听两人说话,他看得出来迈克已经基本失去了机动性,只需要再补上一斧,就肯定能够解决。
“可别小看士兵的毅力啊!”
迈克深吸一口气,拖动自己像灌进了铅的双腿,虽然霜翼的斧子迅如闪电,但是仍旧被迈克闪开了。他擒住霜翼的手腕像自己身后一带,然后,用自己最能发力,而且最硬的部位——脑袋,狠狠地撞向了霜翼的脸。
咚——
“啊啊……”霜翼吃痛退了两步,整个脸被撞得通红。
而迈克的额头上,也有血缓缓渗下,由此能看出刚刚那一下迈克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
“疯狗一样的打法……”霜翼愤恨地看着面前的对手,渐渐失去了之前的耐心。
迈克平定呼吸,再次摆出架势。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可能自己已经到所谓的“极限”了。
现在,就是靠意志较量的时刻!
霜翼的冲击比任何一次都要快,但迈克依旧快一步反应过来,抬脚时,锁骨处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痛苦,躲闪的动作并没有顺利做出来。
“糟了!”
在那个瞬间,迈克想到了死。
不过霜翼的斧头并没有砍中迈克,而是嵌进了一旁的沙地里,霜翼也因为手中斧头重量的突然变化而差点失去平衡而摔倒。
这样的情况,显然只有希德威尔的能力能够做到。
在迈克还在惊讶的时候,他和莉柯丽丝已经被一个长着火焰双翼的少年领到了稍远的地方。
“抱歉,迈克,我们来晚了。”维恩特的话带着歉意。
“没事……正是时候,咳咳……”迈克忍住疼痛,说话已经很不容易了。
“哈哈,终于出现了啊,你这个家伙!找得我好苦!”霜翼高声吼道,战意十足。
“切……”维恩特摆出一副不屑的表情,火焰双剑已然召唤而出。
“又是黯吗,真是的,偏偏挑在这种日子。”塞蒂在维恩特身边,已经先踏出一步,铁砂汇成的长鞭在塞蒂身边飞速旋转着。
“生日蜡烛还没点呢,明明是最重要的环节。”伊莱恩笑着说,虽然如此,从她脸上也能看出她已经做好了应战的准备,“迈克也要回去哦,看看哥哥能许什么愿望。”
“愿望不是应该保密的吗……”虽然迈克的伤口还是很痛,但或许是因为一下子放松了的缘故,他忍不住吐槽了。
“许三个说两个呗。”伊莱恩这一套又不知道是从哪儿学来的。
“这就是黯……没想到真的存在啊。”希德威尔不由得想起了当时和冬泉以及晨曦家族为了大学资格和奖学金引起的纠纷和误会,没想到当时他以为只是污蔑的借口的黯,竟然真的存在,“维恩特,这家伙和你是老相识了?”
“是啊。”维恩特点了点头。
“你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笨啊,和那么多我的同伴交过手,还不知道你一点胜算都没有?”霜翼眯着眼睛,用看着炮灰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四个人,“让我看看这次你又打算怎么逃走吧。”
“不会再逃了,绝对不会。”维恩特说着,满是决意。
他知道,想要带着这些人全部安全逃走难于登天,但是,这样的战斗胜算也是零,就算用以前对付死爪的办法,单纯用力量压制住对手,也仅仅能做到僵持而已,并且维恩特自己现在也没把握,自己的能力能不能达到那个时候那种不顾一切的高度。
但是,自己也不会再像当时那样,企图自己一个人逞英雄了。
“要么,一起死,要么,手拉着手,一起活下去!”
“前面那种选项就不必了,别老说丧气话。”塞蒂打断了维恩特的漂亮话。
“一帮年轻人的思维,生命可是很脆弱的哟。”霜翼嘲讽道。
“还不见得是我们输呢,好歹,我也结结实实地赢过一次。”维恩特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毫不客气地触及了那个话题,完全是为了激怒对手,“那个黄昏,就是这么死的,在不可能死的情况下。”
“你这家伙!”维恩特的挑衅果然一下子就收到了奇效,霜翼咬着牙发出愤怒的声音,握紧手中的单刃斧,“快点说,黄昏她在哪儿!”
“我说过她已经死了!”维恩特的气势一点也不输给霜翼,或许是因为同伴在身边让他更有了底气。
“那我就把你嘴巴撬开,看你说不说!”霜翼依旧不相信,黯是会死的。
“各位,准备迎战!”维恩特一边大喊,一边闪开霜翼的第一斧。
火剑横挥,霜翼也不躲闪,砍在他身上的火焰转瞬之间就化为粉末。他的斧子收招变向,再次砍向刚刚闪开的维恩特。
不过就在霜翼得逞之前,长鞭重重地打在斧柄上,尽管霜翼腕力惊人,斧子还是不免偏离方向,从维恩特身边擦过。抓住塞蒂制造的空档,维恩特长剑突刺,刺向霜翼心脏,但霜翼的能力就像一面绝对防御的障壁,眨眼间就把维恩特右手上整把长剑变作了晶化灰烬,而他自己,自然是毫发无伤。
维恩特见势不妙,只得后撤,霜翼的斧子随即逼上,但又被驰援的希德威尔挡了下来。
“给我闪开!”
随着霜翼的怒吼,希德威尔手中两把匕首竟然也化作了灰烬!
膝盖迅猛地一撞,希德威尔瞬间往后面飞出了四五米,多亏伊莱恩使用了缓冲魔法,才没让希德威尔受到更大的伤害,不过光是这一记膝撞,已经让他眼冒金星,胃部翻江倒海了。
“没事吧!”伊莱恩焦急地问,她并不擅长战斗,也没有能使用的武器,与此相对,她在后方准备好了各种各样的辅助魔法的魔法阵,扮演着支援者的角色。
“没事,只是……咳!有点、有点晕……”希德威尔艰难地挤出这句话。
与此同时,维恩特和霜翼战况胶着。因为维恩特的长剑本来是魔法,所以可以无限制的重铸,霜翼的晶化能力一时间起不到什么作用,不过凭借这样的武器,维恩特也伤不了霜翼。
“维恩特,用拳头!”迈克在一旁大喊。
“哦,对啊。”维恩特听到迈克的提示,又用巧妙的步伐闪过了霜翼的斧击,握紧拳头重重地砸在霜翼的面门上。
“啊啊……”霜翼生咽了一口气,痛苦地向后退了两步,“可恶的家伙!”
箭步向上,单手斧向维恩特腰部横斩而去。塞蒂瞳铭一闪,强风顿起,霜翼的斧子竟然被吹得偏离了方向!
维恩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擒住霜翼的手腕,用膝盖撞在霜翼手肘的外侧,不仅击落了他的斧头,而且还差点把他的小臂打脱臼。顺势,维恩特手部发力,把霜翼的身体远远地扔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霜翼怒吼着,并没有跌倒,像个怪物一样,竟然站住了!
与此同时,他所站着的位置,周围五米之内,只要能够吸收的东西都尽数被晶化,他的眼神,此时此刻如饿狼一般凶恶。
虽然脚下已经没有借力的位置,但就是靠这些粉末提供的微小支撑力,霜翼利用自己膝盖的强劲爆发力,飞速冲向维恩特,七八米的距离不到半秒就只剩下几寸之遥。
就连维恩特都没反应过来,撤步想躲的时候,腹部已经狠狠中了一拳。
“咳啊——”维恩特仰头,分泌液从嘴里喷了出来。
“维恩特!”塞蒂着急地冲上来,想用强烈的风浪把霜翼推开。
樱色瞳铭强光闪烁,霜翼所站的位置一瞬之间刮起了台风。
不可能有人能在如此强劲的风浪下屹立不倒的,就算不被直接吹飞,也会被击退很远。
但霜翼再次证明了自己如同怪物的实力,双脚将地板踩碎,硬生生地竟然在台风中站住了!
更可怕的是,他唤回了自己的单刃斧,向前方艰难但仍旧成功了地迈出了两步,狰狞地向塞蒂砍去。
塞蒂惊慌失措,风的护盾顿时紊乱,万不得已,她把铁砂化作薄薄的盾牌护在身前。
嘭——
“啊啊——”
单薄的结构根本撑不住这势大力沉的一击,瞬间爆炸,塞蒂的身体像一块小石子,飞出了四五米远。
霜翼的能力继续作用,崩溃的铁砂也尽数化为了灰烬,塞蒂失去了唯一的进攻武器。
掠食者的能力,不仅仅是晶化,那些被晶化物体的苍能,尽数会吸收进霜翼的体内,所以只要他愿意,整个世界都是他的力量。
“你这家伙……”虽然吃了一记重拳,维恩特并没有倒下。头有些晕,但这已经无足轻重,阻止霜翼趁胜追击才是第一要务。
眼见霜翼提斧冲向塞蒂摔倒,也是众人所在的那个方向,维恩特跑了起来,一记腰部擒抱,把自己连同霜翼一起摔了出去。
两人打作一团,维恩特率先击落了他的斧子,一拳又一拳地揍着霜翼的脸,而霜翼的拳头也毫不示弱,一下猛过一下地回击。边翻滚边肉搏,在终于停下的时候,两个人都鼻青脸肿了,但是,谁都没有认输的打算。
两个人,都有着不能退让的理由。
也就是说,只有一个人能够活下去。
“哈啊、哈啊、哈啊……”维恩特压在霜翼的身上,不停喘着粗气,额间的汗水顺着脸混进了鼻血和嘴角的血迹里,从下颚处流下。
咚——
又是一拳,正中霜翼鼻梁。
“混蛋……”霜翼骂着,声音有些疲惫,不过并没有丝毫认输的打算,他的脸早就青一块紫一块的了,自己的能力没办法防御住这样的肉搏,可以说是唯一的弱点。
不过,自己是不死的,这些都无关紧要。
霜翼心中默唱魔法,再次抬起的手臂上竟然裹上了一层厚重结实的铁质拳套,有流星锤一般大小!
全力一击,维恩特被霜翼从身体上直接揍得浮向了空中!
“咳啊啊啊啊啊啊——”
血流如注,惨叫都被疼痛撕碎,维恩特看不清任何东西,整个世界都被那么一拳揍散了,要是没有神之力的保护,整个下颚肯定已经被打了个粉碎。
眼冒金星地摔在地上,是塞蒂用风接住了他。
“切,痛死了……”霜翼擦了擦嘴角的血,勉强站起来,再怎么说人类的拳头肯定不如这种重型武器杀伤力大,“不自量力的家伙。”
虽然维恩特最近学习了很多魔法,但在霜翼面前毫无意义,他也可以做出拳套,但伤害不了他,反之,他就可以用这种东西痛揍维恩特一顿。
不公平,和黯的战斗从来都这么不公平。
吃了这一下,维恩特早就失去意识,更别说站起来了。
现在还有战斗力的,就只有还能晃晃悠悠站起来的希德威尔了,莉柯丽丝正在用魔法治愈迈克锁骨的伤势,塞蒂已经失去了武器,伊莱恩根本就不会战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霜翼再次咆哮,周围的街道,街道下的沙石,无一例外的开始晶化,更恐怖的是,霜翼脸上的伤势,竟然开始快速地愈合!
“不可能!”塞蒂惊呼,畏惧地向后退了一步。
“杀了你们已经不解气了。”霜翼恶狠狠地说,“想要肉搏的话,我就把你的身体全部打成稀泥!”
咆哮的同时,霜翼的两只手都包裹上了巨大的拳套,说是拳套都已经不准确了,明明就是两个用来拆房子的那种钢铁大撞球。
塞蒂倒吸了一口气,霜翼已经冲了上来,虽然双手上的武器看起来分量十足,但他的速度却没有半分减缓,强力的挥击,似乎光是风浪都可以把人击飞。
塞蒂的瞳铭如同爆炸似的闪烁,风筑成了无比坚固的防御屏障,但是依旧被大铁球轻松突破,这种无形的障壁根本奈何不了这种破坏力十足的拳套,塞蒂想要后退,却已经晚了,铁球要是砸中她的身体,必死无疑,并不是被砸碎,在那之后,光是那种冲击力和震动,就能把她的内脏弄得支离破碎。
“塞蒂!”希德威尔踉踉跄跄地跑了上来,瞳铭强烈闪动。
他抢在铁球接触到塞蒂的前一秒,将铁球的全部速度转变为了质量,用他的能力。
“别碍事!”但霜翼早就识破了希德威尔的把戏,手臂再次发力,瞬间很不符合物理学地静止下来的,现在更沉重无比的铁球,竟然再次被挥了起来。
虽然加速距离很短,杀伤力降低了很多很多,但塞蒂的身体仍然像是一块纸片,一下子被砸飞了十几米,硬生生地撞在巷尾拐角处的房子墙壁上。
土墙崩塌,尘土飞扬。
“塞蒂姐姐!”伊莱恩喊着,急急忙忙向塞蒂飞出去的方向跑了过去。
“就是你吧,耍小聪明的家伙。”霜翼没有管伊莱恩,慢慢走向希德威尔,对于他来说也就是个先后顺序的问题,“还记得瑞塔这个名字吗?哈哈!”
听到这个名字,希德威尔胸中一阵强颤。
很明显的挑衅,当初自己被整整欺骗了一年,这件事说不定就是眼前的这个家伙策划的。
就算是到现在,他依旧不能淡忘当初发生的事,这也就让霜翼现在狰狞的面容显得更为可憎。
“当然记得了……”希德威尔恶狠狠地说,“当然记得了!”
根本无视了实力差距,被激怒的希德威尔冲了上去。
霜翼顺着他的动作闪开他匕首的刺击,抢在那之前,希德威尔将匕首变轻,全部转换成了匕首的速度,提前一秒正中霜翼的身体。
但是,没能刺进去。
霜翼一丝冷笑,匕首整体就化作了晶化粉末!
咚——
风浪声都几乎把人压得窒息,无比沉重的一击。
巨型铁拳从侧边挥来,希德威尔的身体就像一根纤弱的柱子,一下被打飞了出去,摔在了八米之外的地面晶化之后形成的大坑里。
“维恩特呢!那家伙在哪儿!”霜翼爆发出了完全的战意,就像一个凶恶的屠夫。
在他的面前,阻挡他的这些人类根本不值一提。
眼光扫了两圈以后,他终于看见倒在地上,嘴流鲜血昏迷不醒的维恩特。他提着自己的铁锤,快步走了上去。
用雷魔法把他唤醒,如果不说出黄昏的下落,就把他打成一滩烂泥,霜翼是这么打算的。
仅仅只有十步左右的距离了。
但在那之前,一个娇小的身躯双手张开,挡在了霜翼的面前。
“别再这样了!”伊莱恩的声音虽然隐隐地发颤,但是语气异常坚定。
“呵,也想被揍飞是吧。”霜翼冷冷一笑,步子并没有停住。
“啊、啊……”伊莱恩双瞳中显露出了害怕,本能地想要后退,却被自己的意识阻止了,“不、不要!”
“明明那么害怕了,还是不让开吗?”霜翼停住了脚步,没有一丝怜悯地抬起了铁锤。
伊莱恩的樱色发丝在皎洁的月光中飘散,粉红中纹上了神圣的银色,就像对着上苍虔诚祈愿的教徒,或者说,殉道者。
“想碰我哥哥的话,就把我揍飞好了!”伊莱恩大声喊道,“不、不然的话,我是绝对不会让开的!”
在霜翼的眼中,这就是螳臂当车。
但是,就算是螳臂当车,伊莱恩也要拼尽自己的所有力量去保护身后的人。
和力量的强弱,能做到什么程度无关。
即使是弱小的自己,也有自己可以做到的事!
风浪袭来,她第一次切身体会到等待死亡有多么恐怖。
这柄巨槌,足以把自己的骨架彻底击散打碎吧,自己的尸体,肯定像一滩稀泥一样不成样子吧。
但就算这样,自己也不后悔。
如果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哥哥的话!
咚——
宽广的背影覆盖了自己的身体,伊莱恩在绝望中睁开眼睛,却看见一个右手上逐霾者徽记强烈闪光的少年,用双手艰难地接住了霜翼的铁拳套!
“哥哥!”伊莱恩惊喜地喊了出来。
“原来你还能站起来啊。”霜翼不屑地说,暂时撤开了攻击,“哼,逐霾者的徽记……怎么回事?”
维恩特喘着粗气,像是狂怒的狮子,无视了霜翼的问题。
“你,伤了我的死党和他的恋人吧……”
双眼,窜升出了如太阳的澄澈烈焰。
“你,伤了我的青梅竹马吧……”
双手,缠绕上了如怒岚的赤焰双剑。
“你,伤了我的哥哥,还打算伤了我的妹妹对吧。”
后背,绽放出了如凤凰的火焰之翼。
“唯独这些,不可饶恕!”
神使,决定拼上一切!
火焰席卷而来,速度非同一般之快,霜翼凭借本能闪过第一剑之后,几乎剑剑都会被维恩特擦到,虽然很轻微,也足以让他惊讶了。
曾经他和弗里奥·冬泉交手过,维恩特看在眼里,只要对手的苍能输出能够超过霜翼的吸收速率,那么对手就能压制住霜翼的能力对其造成伤害。
换句话说,现在的霜翼根本没法晶化维恩特手中的火焰双剑,只要一尝试,被晶化的部分就会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再生,根本不起作用。
几剑之间,霜翼连向后退,衣服破损了不少,身上也多出了几道伤口。
本来就是以速度取胜的维恩特,被神之力和逐霾者徽记双重加持之后,爆发出的力量已经完全超出了霜翼的想象,根本不像一个身负重伤之人。
又一剑挥来,霜翼怎敢怠慢,铁锤抬起将火焰长剑挡住。
铛——
剧烈的碰撞声响起,火花飞溅。
铁球上突然出现了很多条赤红色的裂口,霜翼一惊,想要避开,已经晚了。
嘭——
铁球被维恩特一击炸裂,冲击波卷进了霜翼,将他炸退了两三米远。
“啊啊啊啊啊啊——”维恩特才不管那么多,继续乘胜追击,当霜翼刚刚站住之时,维恩特竟然也同步追到了他的身前!
少年的棕发在风中轻舞,双眼中燃烧的尽是他坚定的觉悟和强烈的战意。
不为别的,只为了守护住自己身后的同伴们。
霜翼大惊失色,挥过另一只铁锤,火焰长剑接踵而至。
嘭!
霜翼再次被炸退出去,双脚趔趄,眼前一片烟雾。
突然烟雾紊乱,一团火焰从烟雾出突袭而出,撞向霜翼的腹部,将他整个人顶了起来。
他才发现,顶起他的并不是维恩特,而是一只凤凰!
他张皇地四处找寻,当他回头之时,才发现维恩特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霜翼的后方,正扑动双翅突击了上来!
在场的人,全都知道这个招数,维恩特在逐霾者考试的时候使用过一次。
如果命中的话,破坏力绝对不逊于炸山开河的万吨炸药。
孤注一掷的一击!
两条火柱如腾龙缠绕而上,维恩特与菲尼克斯的配合十分默契。
咚!
紧接着的一击,维恩特握紧的拳头痛击霜翼的背心。
咚!
毫无间歇地,菲尼克斯刚硬的翼骨扫中霜翼的脸颊。
咚!
腰将身体扭过,维恩特脚掌直接蹬中霜翼的腹部。
“啊啊啊啊啊——”虽然霜翼在痛苦地哀号,不过声音全部被火焰和风声所淹没。
一下一下,霜翼的身体被打得越来越高,毫无反击之力。
转眼间,他的身体已经抬升到了三十米的高空。两条细长的火柱,渐渐向内收紧。
“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霜翼想要挣扎,他的身体被菲尼克斯用脚爪牢牢地钳住。
霜翼的惨叫终于完全被掩盖,两条盘龙已然汇成了一个半径三米的圆柱形火柱,百米之内都能感受到它灼人的热量,似乎空气都被其点燃。
而霜翼,被裹在了火柱的正中央。
维恩特在一旁以一个下蹲的姿势平稳落地,急促地喘着气。
显然,这一招对维恩特体力的消耗也异常大,不过,总算命中了目标。
“没事吧,哥哥!”伊莱恩已经跑了上来。
“没事……”虽然这么说着,维恩特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过来,先过来休息下。”伊莱恩担心地扶住维恩特,用她一米五的个子顶住哥哥将近一米八的身体。
但是突然,维恩特背后传来了异响。
他惊讶地回头看去,那根粗壮的火柱,竟然在眨眼之间,被完全晶化!
维恩特眨了眨眼,完全不敢相信地看着那根已经没有一点温度和运动的晶化柱,在风中散作了无数灰烬,反射着月光,向黄沙中飘零,美丽中带着无尽的凄凉。
爆炸声再次响起,晶柱中部裂开了一个大口,霜翼从其中飞出,用比维恩特刚刚还要快的速度,直直地冲向两人。
维恩特抬手招架,但在霜翼再次铸出的巨大铁拳套面前显得不值一提,只一瞬,强大的冲击力就把维恩特连同身边的伊莱恩一齐击飞。
就算这样,顿时感觉自己身体都要散架了的维恩特,还是用自己的身体把伊莱恩牢牢护住,重重地摔在了几米开外的地上。
“哥哥!”伊莱恩悲痛地喊着,眼见维恩特有半张脸都被粘稠的鲜血覆盖了。
“快躲开!”也不知道维恩特是哪里来的这股劲,手臂一推,把伊莱恩向侧面推了两步。
咚——
与此同时,迅疾如风的霜翼提锤冲上,狠狠地砸向维恩特。
尘土飞扬,大地都跟着在颤抖。
霜翼收回铁拳,一把拎住维恩特的衣领,把他从地上砸出的坑中提了出来,现在的他,已经浑身都是瘀伤和鲜血,要是没有神之力的保护,很难说他还能不能维持现在的人形,而不是被打成一滩肉泥。
“臭小子,”霜翼的力量似乎无穷无尽,刚刚那一招不仅没有伤到他,似乎还为他填补了相当多的能量,丝毫看不出疲惫,怒火倒是更加盛了,“快点说,黄昏的事情!”
维恩特用他仅剩的意识驱动眼珠,与霜翼对视,就算这个动作都好像费尽了他的全力。
“我说过……她死了!”维恩特用几乎要把声带扯裂的力道咆哮着。
“不可能!”霜翼抄起铁拳套,再次把维恩特重重地打进深坑里。
咚——
又是一声巨响,听着就格外恐怖,更不用说被这招打中是什么滋味了。
正是因为霜翼追问的问题,无论怎么样都无法用他所拥有的知识圆满解释,才让他如此愤怒。眼前的这个知道线索的人,嘴也像是煮熟的鸭子一样硬。
该死!
该死!
该死!
一下又一下,就像舂蒜的动作,毫无怜悯地击打着维恩特以及他身下的地面,换做另外的任何一个人,都肯定被打成一张肉饼了。
“哥哥!”伊莱恩跪在一旁的地上,地面一次又一次的地震吓得她双腿发软,什么也做不到,只能无力地待在那里,断断续续地哭泣着,哀号着。
不知过了多久,霜翼大概是觉得手臂有些酸痛,终于暂时停止了锤击,望向深坑之中,维恩特趴在那里,血流满地,完全看不出任何生命迹象了。
“死了……”霜翼双眼眯了眯,似乎还没有解气。
不过,凤凰可是一种能够涅磐重生的神。
虽然异常艰难,虽然能看得出已经丧失了全部的战斗能力,但是,他那强烈而不屈的生之欲望,又让他的手指轻微颤动了两下。
“这么顽强,”霜翼冷笑一下,把手中的铁拳套铸成了原来的三倍大小,“这一下,就解决你!”
凌空的铁拳套,重重地落下!
就算是神使,也已经到极限了,这一下,的确是终结。
“住手!”
一声划破长空的嘶吼,伊莱恩终于努力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向霜翼,抱住了他的腰。
但是,伊莱恩用尽全力的一撞,却没能撼动霜翼哪怕半分。
毕竟,一个女孩子的力气,也就仅此而已了。
看着霜翼冷峻表情的伊莱恩,眼中涌动着恐惧,悲伤,以及绝望。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让她有这样的勇气,就像飞蛾扑火。
不过,也没时间给她思考了。
“不怕死的小姑娘啊……”霜翼嘴角抽动,表情无尽冷酷。
这种娇小的女孩子,连碍事都算不上,肩膀一顶再接上一记膝撞,就已经半死不活了。
但当他准备做动作的时候,他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动弹不得了!
不是因为擒住他的小女孩,而是另一种不是瞳铭也不是魔法的神秘力量。
“‘秘境,Ⅳ·皇帝’!”一声大喊从霜翼背后传来,声音中混杂着紊乱的气音,“总算,赶上了……”
前来援助的人,正是那个从伊普顿出发,一直在找寻塞蒂的弗拉沃·拉斐尔。
“混蛋!这是什么!”霜翼拼命地挣扎,身体依旧不听使唤,像是被某种无形的绳索牢牢绑住。
“快躲开,小妹妹,受伤就不好了哟。”弗拉沃一边说着,一边用很有亲和力的笑容将不知所措的伊莱恩领到一边,“接下来,交给我就好了。”
“你、你是……”伊莱恩听话向后退了几步,不解地问,在她的印象中并没有对这个人容貌的记忆。
“维恩特他们的朋友哟。”弗拉沃笑呵呵地说,打开腰带后面的盒子,一叠塔罗牌顺着他的手在空中铺开成一条弧线,“能拜托你一个事吗?把受伤的他们,都集中到维恩特这里来。”
“好、好的,没问题!”说完伊莱恩马上就跑了出去。
“那么……”弗拉沃看着一脸狰狞,正陷入狂怒之中的霜翼,一改刚刚轻松的神态,变得沉稳严肃,“应该,到极限了吧。”
像是挣裂了拘束的铁链,霜翼终于获得了自由,他眯着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
“你,就是死爪提到过的那个家伙吧。”
“弗拉沃·拉斐尔,我可是有名字的。”弗拉沃手伸向腰间,抽出一把精致锋利的细剑,动作像一位护卫皇族的骑士。
“听说过,帕纽斯的算命师。”霜翼摆出一副轻蔑的表情。
“……不知该说你们黯的情报网络发达,还是说情报不可靠好了,居然查到了我,却没有进行最基本的核实和侦查。”弗拉沃笑了,谈吐之间的冷静的确有大将风范,“我的另一个身份,‘秘境’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也是最后的继承人。”
“口气再大也就是玩牌的罢了!”霜翼膝盖发力,奋力冲上。
铁拳套风声呼啸,光是这种声音都能让人感到无比的寒意,弗拉沃砖红色的发丝,被这种风浪微微吹起,但是他的表情从容潇洒,甚至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只见他抢先一步,准确用手摸出一张塔罗牌往空中一扔,一道白光飞上,直冲漆黑的天际。与此同时,他那只甩牌的手,竟然直直地向那枚铁锤伸了过去。
“‘秘境,Ⅷ·力量’!”
咚——
一声巨响,霜翼原以为这一下可以直接把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逍遥公子的手臂打折,但恰恰相反,弗拉沃站稳脚步,手掌稳稳地把铁拳套接了下来!
这还没完,弗拉沃手部发力,硬生生地将霜翼的攻击顶开,同时箭步前踏,佩剑直刺霜翼眉心。
要是普通人,绝对一击毙命,冷血的战斗方式。
但是,他的对手是那个霜翼。仅仅是剑尖触及霜翼的眉心,整把佩剑就化作了晶化粉末,飘散在夜风之中。
“……好强的力量,那这招如何!”霜翼撤去手中铁拳套,不知从哪里唤回了自己的单刃斧,向弗拉沃劈砍而去。
弗拉沃后撤一步,抢出空档再摸出一张牌,又是一道银光冲天。
“‘秘境,XVI·塔’!”
铛——
单刃斧几乎同时砍到他的左肩,居然像砍在石头上一样,毫发无伤!
弗拉沃早就料到这一点,抢先一步踏出,左手从空中摸牌,右手同时打向霜翼的胸口。
霜翼收招不及,只得强行扭转身体,很别扭地闪开了一个空隙,把拳头让了过去。
“‘秘境,XIII·恶魔’!”
弗拉沃的攻击,竟然一瞬之间,就变作烟雾,消散得无影无踪!
“幻觉吗?”霜翼才反应过来,却已经来不及,弗拉沃的拳头距离他的身体已不到一寸。
霜翼屏息,他知道,就算这家伙一拳击中,也造成不了多少伤害。
“‘秘境,Ⅷ·力量’!”
嘭——
宛如爆炸声轰鸣,惊天动地,四周皆颤,霜翼硬接下了这一击,竟然直接被打退了三十米之远!
“咳、咳啊……”霜翼擦了下嘴角流下的鲜血,强忍住痛苦,他知道,胸骨已经彻底碎了。
用过的卡片,还可以再次使用,霜翼失算了。
不过他唯一掌握到的有利信息,就是他一次只能开启一张卡片的能力。
“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和维恩特那个家伙一样有意思呢!你这个家伙!”霜翼咆哮着,像是准备大战一番。
开局占优,不代表战斗能取胜,毕竟,自己的对手,是不死的黯。有过交手经验的弗拉沃很明白,现在的他,能拖一秒是一秒。
脚底生风,却不是逃跑而是进攻,当霜翼认真使出全力之时,弗拉沃才发现自己就算使用了秘境,最多也就能和他打个平手。
铛!铛!铛!铛!
不断的撞击声连续响起,弗拉沃用他的手掌挡住霜翼来势汹汹的一击又一击,又一次次给他推回去,尽管战局看起来不落下风,但弗拉沃已经在步步后退,有些招架不住了。
“还有什么把戏,都给我使出来啊!”霜翼的动作更盛,在气势上也渐渐地压倒了弗拉沃。
虽然弗拉沃知道自己肯定会陷入劣势,但没想到攻守交替得如此之快,眼前的黯的力量,比他夸张的想象还要夸张,完全就是个借助爆发力战斗的野兽。
铁拳套再次来袭,弗拉沃单手已经无法接住,只得用双手勉强挡下。霜翼的另一只手跟着袭上,弗拉沃稍微侧身,闪开了这一击,风就从他的耳边撩过,令他心有余悸。
还没等他调整,铁拳套再次追击而上,只差数寸就要击中弗拉沃的腹部。他用双拳护住,强硬地架住霜翼的攻击,肌肉使出了一瞬间最强的爆发力,把铁拳套顶了回去。霜翼和弗拉沃,都因此退后了两三米。
“还没到吗!”弗拉沃有些着急地喊。
“果然有援军吗,哈哈,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单枪匹马过来送死的。”霜翼笑了笑,身上轻微的伤再次恢复了原状,这才是黯最可怕的地方,“不过,就算几千人,几万人,我今天都让他们有来无回!”
“口气太大了吧,年轻人。”突然,弗拉沃后方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
声音的来源处,一个白须老者把自己的石制法杖**沙土中,浮游在法杖周围的绿色光芒形成一个半透明的护罩,包裹起了被气喘吁吁的伊莱恩搬过来的所有伤员:迈克,莉柯丽丝,塞蒂,维恩特,希德威尔。
那个老者穿着一件铭有凤凰徽记的法袍,不用说,正是路易斯·格林伍德。
“抱歉,做了点准备……总算赶上了。”路易斯继续说道。
看来这两个人在援助之前就已经接触过,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不过总算赶在霜翼杀光所有人之前抵达了。但即便如此,他们心中也知道面对这种怪物能有几分胜算。
“治愈魔法……菲尼克斯的原住民?”霜翼看了看老者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护罩,显然并不认识这个新的搅局者。
“看看你对这个街道做了什么。”路易斯虽然语气平淡,但每个字中都带有强烈的怒意,“这个国家的所有,都被你们这种怪物毁掉了,到现在,又到最后这片净土上来胡闹。这次,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你肆意妄为了!”
“真可笑,就凭你也能组织我吗?”霜翼双脚一掂,并没多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擦过弗拉沃身旁,冲向那根插在地上的法杖。
这两个并不是威胁,关键是如果那个神使被这治愈魔法治好伤势,接下来战斗的走向还真不好说。虽然他还指望能从这家伙嘴里套出些有关于黄昏的情报,但从刚刚的一系列情况分析,这种赌博的风险太大了。
反正,摧毁法杖和护罩,也就是驱动一次能力那么简单。
他轻轻松松地用迅捷如风的动作突破了弗拉沃和老者,但是当他驱动能力之时,法杖和翠绿色护盾竟然一点也没有晶化!
“‘秘境,Ⅶ·战车’!”攻击未果,弗拉沃的追击已然跟上,霜翼迫不得已,只得向后撤去。
“这个法杖是用抗魔石打造的。”路易斯胸有成竹地说,脸上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
“切。”霜翼不屑地啐了一口,已经没有心思应付和路易斯的舌战,在更换了塔罗牌的能力之后,这回弗拉沃的速度明显有了质一般的飞跃,况且从他的一套连贯的拳法来看,他也学习过粗浅的格斗技,这更让霜翼难以招架。
五拳被挡下了三拳,一拳中胸,一拳中腹,力量虽不如一开始用了塔罗牌那么大,不过还是将他击退了两米。
现在霜翼很清楚,局势对自己越来越不利了,这个小子用的什么招数暂且不说,身后的那个老头明显有很深厚的魔法学识,也不是个好对付的对手。更危险的是那个治愈魔法的绿色护罩,当那个神使的伤被渐渐治愈之后,这些人加起来,肯定是一场分外胶着的持久战。
再加上,SS级逐霾者那群家伙,不知道会不会出现。
这样下去,很不妙啊。
霜翼抹了下自己的嘴角,冷峻的表情显示出了他想要一瞬间结束战斗的决心。
强风顿起,像是在霜翼的身边汇成一股强烈的旋风。
“怎、怎么回事?”感受到这股阴风的弗拉沃,也没有贸然追击。
“糟了!”路易斯急迫地大喊。
只见霜翼成熟干练的面庞上开始涌出大量的黑液,与此同时,整个就像融化了一样,几秒钟就制造出了多得难以想象的黑液,毫无疑问,和组成霾的是同一种物质。
虽然是夜晚,还是能清晰地看见,月亮被四面八方聚过来的云遮盖,这些云也以一个漩涡的形状汇聚在正在慢慢融化的霜翼的头顶。
风渐渐强烈起来,天空电闪雷鸣,预示着异变的发生。
突然,满地的黑液中撑出了两顶起码有五十米长的帐篷形的黑色支架,像是两堵横亘在大地上的高墙,渐渐地,呈现出了巨龙翅膀的形状,紧接着,猛地向上发力,把巨龙的身体从漆黑的液体里扯了出来。
整条巨龙起码有两百米长,只见他低沉地咆哮一声,就像重低音炮一样,回响在整个沙漠之中。弗拉沃和路易斯仅仅是站在龙头之前,那种气浪就几乎将两人吹飞出去。
巨龙全身的漆黑开始褪色,渐渐变成了透明的银白色,能够清晰地看见最内部同样是晶莹剔透的骨架。这条龙的样子在与黑寡妇一战的时候出现过一次,当时在场的人都知道,这就是霜翼的黯化。
巨龙振翅而上,盘旋在天空中,露出极为狰狞的姿态。
在龙面前,人类显得是那么渺小不堪。
“总、总之,先跑吧!”弗拉沃说着,就连平时镇静的他都有点慌张了。
毕竟,那个光是用翅膀就能把月光完全遮蔽的巨龙,实在太有震慑力了。
“不行的。”路易斯淡淡地说,“攻击范围太广了。”
只见那条巨龙开始深深地吸气,周围的空气都受到牵引,向巨龙慢慢汇聚过去,很明显,除了那些有实体的物质,它开始从空气中吸收苍能。
很明显,这是吐息的前兆。
迈克和莉柯丽丝坐在地上,望着巨龙银白色的龙头,神情中的恐惧自不必赘述。
这已经不是一个盾牌就能挡下的程度了,恐怕这种吐息,除了无生命的物质,就连有生命物质的苍能,都会被一同掠去吧。
塞蒂艰难地爬起来,坐在维恩特的身边,她在撞上土墙之前用风盾保护了自己,以至于伤势不算太严重。这是第一次,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做,逃,明显已经逃不掉了,战。明显就不是那条巨龙的对手。
希德威尔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向来冷静的他此时也想不到任何的办法。
“到此……为止了。”维恩特躺在地上,艰难地睁开眼睛,虽然笼罩在治愈魔法之下,身负重伤的他此时也只能勉强地做出小幅度的动作,毕竟他的伤是所有人之中最重的,没有直接被送去冥界,就很应该感激了。
最终,还是输给了那个怪物。
虽然在人形的时候还能勉强打成平手,凭借众人之力,但现如今,霜翼黯化的力量完全是压倒性的。光是一下一下巨龙的双翅拍起的风浪,都好像能引起沙尘暴一样。
在面对悬殊的力量差的时候,人在尝试反击之前就会意识到这种行为的徒劳。
无论什么样的攻击,都会被晶化,然后变为巨龙吐息的能量。
留给他们眷恋人间的时间,只有这最后巨龙吸气的几十秒了。
“可恶……”路易斯握紧双拳咒骂道,却又无可奈何。
自己的家园,已经被霾和黯毁了个干干净净,而今日,自己苦心经营起的小绿洲,也会化为一片灰烬。他明明决心,要和这些怪物抗争到最后一刻,但到这最后一刻的时候,远远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壮烈,因为如今的形势完全是一边倒。
但是,就算如此,这里,依旧有没有放弃希望的人在。
那就是伊莱恩,她正跪在维恩特的面前,一捧一捧地将崩坏的街道之下的沙土堆在自己的面前。
一点,又一点,耐心而又细致地堆砌着。
“还没有放弃,对吧,哥哥?”伊莱恩问道,声音中带着几丝疲惫。
她的身体闪开,为维恩特的视线挪出一个角度,在她的身后,堆起了一个双层的沙堡,上面插着几根木头的碎屑,这是她在塞蒂砸坏的土墙附近收集的。
就算是完全无法为战斗出力的伊莱恩,也一直在做着她可以做到的事。
她轻念咒语,指尖闪出火花,一个一个的,将木屑的顶端点燃。
“啊啊,对啊……我还没有放弃呢。”维恩特笑了出来,在塞蒂的帮助下,把腰支了起来。
“至少,也要留下你的生日愿望啊,一年只有一次的特权呢。”伊莱恩笑着,笑脸和那些简陋的蜡烛顶端的些微烛光同样耀眼,“不过,实在没办法按照年龄准备蜡烛了,嘿嘿。”
一支蜡烛,一份希望。
像手拉着手一样,围成了一圈。
这也是被巨龙挡住月光之后的昏暗大地上,唯一的光亮。
每一朵烛光都照亮了一个人的脸庞,虽然死之将至,每个人都在笑着,格外温暖,格外释然。
“也许下你们的愿望吧,这是我们共同的生日。”维恩特说着,格外平静。
“我希望,无论什么难关,我们都能携手共度。”莉柯丽丝首先坐下,手掌交错放在颈前。
轻微的气流,她将身前的烛火轻轻吹灭。
“我希望,维恩特这小子能遵守约定,以维恩特·安德鲁的名义,真正按照自己的意志活下去。”
迈克轻吐一口气,吹熄了莉柯丽丝身旁的蜡烛。
“我希望,哥哥能把薇尔莉特姐从莱文特那里抢过来!”
很有活力的,伊莱恩吹熄了正对着维恩特的蜡烛。
“我希望,弟弟永远能像现在这样勇往直前。”
希德威尔微笑着许愿,带着一丝羡慕地吹熄了维恩特右边的一只蜡烛。
“我希望,维恩特能永远笑着,这就足够了。”
如同朝圣一般,塞蒂同样跪坐下来,虔诚地祈愿。她轻轻吐气,吹熄了希德威尔旁边的蜡烛。
现在,就剩下维恩特面前的蜡烛了。巨龙的肚子已经渐渐鼓起来,大概距离吐息,最多不超过十五秒了。
这群人的生命,还有十五秒,他们用了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为一个人办了一场简短的生日宴会。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生日宴会的主人,为这个温馨的宴会画上句号,所有人都在等他吹灭最后的蜡烛,许下自己的愿望。
“谢谢大家,谢谢……”维恩特早已感动得声音发颤,他尽力将泪水噎了回去。
“真是令人感动的光景呐。”和路易斯站在一起的弗拉沃快慰地笑着,他们两人并没参与到其中。
“要是我像他们那么年轻说不定也会干这样的事呢。”路易斯的声音也很平静,“临死之前,也没有一点紧迫感呢。”
“这就是年轻人嘛。”
具有无限可能性,具有创造一切的潜能,具有引发奇迹的能力的年轻人。
距离吐息,还有十秒。
“我不会许愿的,也不会吹蜡烛。”维恩特静静地说,深吸了一口气,淡然一笑,“现在的我,已经十分幸福了。有你们陪着,我非常满足。”
说着,充满了动力的维恩特,瞳铭强烈的闪光,只见他的双腿之下,用烈焰重铸铸出了两条新的粗壮矫健的双腿!
“……我伤得很重,行动很困难,不过就算如此,以这种方法,我也要抗争。”
只有熟练的掌握了烈焰和塑形魔法,才能用火焰制作出义肢,也可以说是最近维恩特补习的成果。
“大家,去实现各自的愿望吧!”
维恩特忍住痛,振臂向上,所有人的拳头,直指天空。
这就是年轻人向夜空许下的愿望和诺言!
“我有个好办法,在此之前,希望你们能阻止这条龙的吐息,能做到吧!”
“当然了!”异口同声地回答。
维恩特振翅飞向漆黑的远方,剩下的人团结一致地站起来,想要实现愿望的话,就必须迎战。对手,就是那只不可一世的巨龙。
路易斯首先向前踏出一步,并没有吟唱,凭空召唤出一根长而粗壮的铁锁,直直地飞向空中的巨龙。
巨龙根本就没有理会,在现在的情况下,任何闯入他身边的物体毫无疑问都会被迅速晶化掉。不过,路易斯也不会迟钝到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只见他在锁链飞行过程中再施一咒,锁链毫发无伤地突入巨龙的晶化能力作用范围,将巨龙庞大的上下颚硬生生地绑在了一起!
巨龙的眼中明显闪动着惊讶的神色,他试着驱动能力,尝试着挣扎,但就是对这根和他体型相对来说纤细无比的锁链无可奈何。
“‘意志链接’,有生命力的加持,这样的召唤物才会无比顽强。”路易斯皱着眉,郑重地说。他的表情并不轻松,使用了这个魔法就意味着,霜翼现在用能力侵蚀的,是他自己的生命力。
不过就算如此,即使献上这条性命,路易斯也要保卫故国的最后一片文明!
“唔唔唔唔——”巨龙嘶嚎着,扯动着,想要把路易斯整个人甩起来。路易斯抢先一步再次驱动魔法,在双脚上加上了厚厚的与大地直接链接的土壁,并且也附加了意志链接。一条不可一世的巨龙,竟然被一个渺小的人类锁住了嘴,并且无可奈何!
“快点,把这家伙打下来!”路易斯像是命令的口吻,身后的众人也做好了准备。
“‘秘境,Ⅳ·皇帝’!”弗拉沃再次抽出了塔罗牌,不过因为巨龙的身体实在太大,他只能控制住巨龙的翅膀,但这就已经足够,巨龙先前还在不断扑打的双翅,一下子僵硬得动弹不得。
“唔啊——”巨龙的齿缝间漏出狂怒的低吼。
丧失了浮空的力量,巨龙的身体飞速下坠。
莉柯丽丝打开自己的书,驱动苍能,如同决堤的洪水从书中一涌而出,仅仅数秒就让巨龙身下的广阔土地积满了水。
迈克的瞳铭强烈闪光,如同喷泉一样,水潭中爆起许多水柱,在水珠爆起的那一刹那,全部凝结成冰。转眼间,巨龙身下的地面布满了冰筑成的尖刺。
不过,仅仅是这样也会被巨龙晶化掉,莉柯丽丝效仿路易斯的做法,逐霾者徽记强烈闪动,她用意志链接,将所有的冰刺与自己的意志链接起来。
眼见巨龙就要撞上地面千万的冰刺,但此时他低吼一声,双翅竟然挣脱了弗拉沃秘境的束缚,重新开始扇动起来!
但就算这样的挣扎也没能延缓它下坠的趋势,塞蒂驱动自己的瞳铭,让巨龙的双翅周围的气流完全紊乱。腾空的原理在于空气压强,只要没有空气压强能提供力量,就算巨龙再这么扑打翅膀也没办法飞起来。
嘭——
地动山摇,巨龙的身体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万千冰刺从下方钉入,无比疼痛,巨龙的血液瞬间染红了地表。
“可恶的人类!”巨龙呲牙咧嘴地说着,极端愤怒,“除了小聪明以外,什么都不会了吗!”
“怎、怎么会!”路易斯大吃一惊,粗壮的锁链在巨龙的爆发力下差点被直接挣断。
巨龙也不顾疼痛,把双翅从无数冰刺之中拔了出来,想要再次腾空。塞蒂依旧驱动着风浪,阻止巨龙的这一动作,但是翅膀面积如此巨大,塞蒂也只能撑住最后几秒了。
形式再次逆转,虽然众人齐心协力将巨龙从空中拖了下来,但是龙毕竟是龙,是不可战胜的。
“维恩特呢!”迈克焦急地喊。
所有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那个自称有个好办法的维恩特身上。
还能赶上吗?
还能做到什么程度呢?
还能战胜这条巨龙吗?
突然,远处的地平线传来一声惊雷似的闷响。
“那、那是!”伊莱恩失声叫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轰隆隆隆——
响声越来越强烈,天空像是正在崩塌,黑夜被强烈的震动撕裂。
用来调配整个菲尼克斯苍能供应,那个几千米高,顶部可以装下一个伊普顿市的直插云端的擎天柱,在黑暗中的影子,竟然开始渐渐地摇晃!
天空的咆哮之后,是地面强烈的颤抖,就好像是大地之神的愤怒。
在擎天柱的最底端,隐约能看到点点火光,毋庸置疑,那个就是维恩特。
“那家伙,莫非?”迈克知道向来都喜欢蛮干的维恩特这次打算怎么做了。
维恩特的身体,此时正悬空着,支撑着他的,是用火焰重铸铸造出的双腿。他再次驱动苍能,瞳铭和逐霾者徽记同时闪烁起惊人的光芒。
“为了自己,朋友,以及世界的未来!”
只见无数的火焰从维恩特身体里流出,汇聚在他的双手边,在一瞬之间,造出了两只大概有几百米宽的巨人的双手!
嘭!嘭!
双手像钳子,扣住了擎天柱!
光是握住那根擎天柱的身体都带着十足的气势,自己的骨骼肯定承受不住这样的重量,所以自己的全身还有铸造出的义肢,全部用神之力强化过。
咚——
地面像是要裂开一样猛烈地摇动,那根几千米高的擎天柱,正在被维恩特生生连根拔起!
五米。
五十米。
一百米。
两百米。
最后,完全被维恩特拔了出来!
众人,包括巨龙,都看呆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维恩特似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腾空而起,地面都因此陷下了一个大坑。
他将这枚巨大的柱子,扔向尚且还被牵制在地面上的巨龙。
神使,有时最需要的,就是这种一锤定音的力量!
巨龙知道危险的来临,它拼命地挣扎,但是两三秒之内,仍旧挣脱不了。
“大家,快趴下!”路易斯意识到待会儿的冲击波可能不亚于炸药的爆炸。
嘭——
地动山摇,大地如同海浪一般剧烈地波动,声音响彻云霄,如同大地的悲鸣。
破坏力不亚于一次强地震,有不少房屋被直接震塌,幸好这场战斗把所有的居民都从房子里吸引了出来,才不至于造成伤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巨龙挣断了铁锁链,痛苦欲绝地咆哮着,擎天柱的尖端,从他的身体正中央钉了进去。
由于擎天柱通体由抗魔石打造,巨龙根本晶化不了,而巨龙本身也无法死去,这种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把这条巨龙,也就是霜翼,永永远远地钉在这块大地上。
“维恩特,维恩特!”希德威尔看向远方,维恩特如同一颗燃尽的流星,在黑暗中毫无生机地划落。
被提醒的众人,都想维恩特坠落的地方跑去,而路易斯,则急急忙忙地走向了惊恐万分的居民,开始安抚大家的情绪。
晃动渐渐安定了下来,嚣张的霜翼气势尽失。
就算是巨龙,也挣不开钉在身体正中央的巨柱。
这场战斗,总算是告一段落。
大约半小时后,恢复了意识的维恩特被迈克和希德威尔搀扶了回来。疗伤,整理情况,汇报,清扫战场,留给这些人的事还有很多很多,不过姑且现在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维恩特……”突然,巨龙低沉的声音响起,死气沉沉,毫无锐气。看来霜翼已经默认了自己的失败。
“输了就给我闭嘴吧!”迈克没好气地说。
“……把黄昏的事情,告诉我。”霜翼无视了迈克。
“我说过,她死了。”维恩特疲倦地回答。
“……拜、”霜翼的声音很是犹豫,不过最后他还是说出了这句话,非常不甘心但是无可奈何,“拜托了……”
维恩特沉默不语,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家伙对黄昏的下落如此执著。
其实只有一种解释,维恩特能够理解,但又只是模模糊糊的概念。
他现在才意识到,就算对这个家伙深恶痛绝,完全没有好感,在他的身上还有人性的存在。
和人类,其实没有多大的差别。
“……在镜子里。”维恩特简略地回答,没有精神也不想去详细地解释,“就这些。”
“是吗,镜子……”巨龙若有所思地说,“我怎么,没想到呢……”
声音中,尽是零落在风中的自责和自嘲。
“喂喂,维恩特,这个这个!”突然,伊莱恩从另一次跑过来,手里小心翼翼地拿着一根燃着小火苗,快要燃尽的木屑。
“这是……?”
“你的那根没吹的蜡烛哟。”伊莱恩笑着说。
霜翼落地的巨大风浪,以及最后的地震,都没能将这微弱的小火苗熄灭。
“呵呵,或许是奇迹呢。”维恩特淡然一笑,“今晚的奇迹,多得真奢侈呢。”
友情,愿望,生命,世界,都是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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